“太子妃请问,臣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廖芷嫣心中惊惶怨毒,面上却一派敬畏。
杨梦尘慢条斯理地问道:“太子在边关待了好几年,回京城到与本妃大婚之前也有五六年时间,期间廖小姐和廖家人为何没有找太子履行婚约?
再有太子和本妃大婚,皇上曾经下旨昭告天下,廖小姐的父亲身为一方知府,不会不知道这份圣旨,为何没有当即有上折子,或是前来京城向皇上禀明情况?
别说汉巴郡距离京城太遥远,从皇上赐婚至今已经三年多时间,你们就是用爬也爬到京城了,为何现在才来京城?”
众人点头。
当初赐婚圣旨一下便闹得沸沸扬扬,汉巴郡离京城再远,三年多时间也早该知道了,何况这廖芷嫣的父亲还是一方知府,不可能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之事,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太子,确实很奇怪。
“爹娘说太子身份高贵,以臣女的家世配不上太子,因此一直劝说臣女不要把太子的诺言当真,可是臣女对太子情根深种,又坚信太子是信守承诺的大丈夫,于是苦苦等候太子,谁知不但没有等来太子,家中亲人还突然死于叛乱,如今臣女孤身一人……”
廖芷嫣流泪辩解,同时摆出自认为最美的姿态,每次她只要露出这个姿态,那些男人就纷纷鞍前马后为她服务,即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果然,在场大多数男子顿生怜香惜玉之心,恨不能冲上去将这个柔弱美人儿拥入怀中疼爱,之前的怀疑自是荡然无存。
“本妃没有记错的话,叛乱乃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廖芷嫣妄想借着悲惨遭遇引发众人的同情,从而谴责文德和她,也要看她答不答应,杨梦尘眼底闪着凌冽寒光:“按说廖小姐应该还在为双亲守孝,怎的穿着一身大红,廖小姐身为官家嫡女,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吧?”
经由杨梦尘的提醒,不知道的人这才注意到,廖芷嫣确实穿着不合时宜的大红衣裙,知道的人也不好再‘睁只眼闭只眼’,以免被人看做不知礼数。
一时间,众人看向廖芷嫣的目光都充满嘲讽和厌弃之意。
要知道大孝期间的姑娘不仅不宜出席庆典,宴会之类的场合,着装也要特别注意,如果在家,一般是一身缟素,如果出门,大多会选择淡蓝,淡黄等不惹眼的衣裙。
如今廖芷嫣大孝不到一年,就穿着亮眼的大红,还跑到大街上招摇,简直可说是大不孝,有失体统。
一个官家嫡女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可想而知廖芷嫣肯定品行不端,也难怪太子看不上。
听到众人的嘲讽,看到众人讥笑的眼神,廖芷嫣懵了。
她一向知道,大红最衬她的花容月貌,且她原本就想借此羞辱这个贱人,不但这个贱人容貌不及她倾国倾城,还有她和太子有婚约在先,即便这个贱人已嫁给太子,现在她来了,这个贱人就只能是妾室。
她一心想羞辱这个贱人,因此选择最喜欢的大红,却忽略她还在孝期,或者说她心中其实是恨极爹娘,如果不是爹娘阻拦,她早就嫁给太子为妻,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
没想到竟被这个贱人抓住把柄,还故意当众奚落她,让她好似在众人面前剥光了衣裳一样,面子里子全都丢尽了,如此她即便嫁给太子,也不可能再做正妃。
这个贱人,用心何其歹毒!
周奶娘同样手足无措,她提醒过小姐,这样的着装不合时宜,可是小姐不听,她也无可奈何。
现在看到从小疼若至宝的小姐遭受众人羞辱,她很心疼。
再则事已至此,小姐若是不能嫁给太子,这辈子就生生给毁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出家或者死。
于是周奶娘抬头大声道:“太子明明先与我家小姐许下婚约的诺言,我家小姐一直苦苦等待太子十几年,如今太子却背弃诺言,抛弃我家小姐另娶他人,还要我家小姐改嫁,分明是要逼死我家小姐,这天理何在?”
“放肆!”金嬷嬷先于杨梦尘开口沉声呵斥,周奶娘只是个奴才,如果太子妃接口有失身份,自然由她出面更合适:“你说太子背信弃义,那么你待如何?或者廖小姐,你又待如何?再或者,廖家族人待如何?你们想要太子给个什么说法?你们想要说法,就亲自去找太子,当街拦截太子妃又是何道理?莫非觉得太子妃心慈,你们好欺负?”
金嬷嬷话音落下,廖芷嫣和周奶娘顿时脸色煞白,恐惧和绝望充斥着身心。
廖家族人就是一群自私自利,贪婪无度又胆小懦弱的小人,如果知道她带着所有家产逃到京城来,太子又根本不会娶她,未免连累全族,廖家族人肯定会把她带回汉巴郡,等待她的结局不言而喻。
不!她费尽心机才筹谋到这一切,她不甘心就这样功亏一篑!她不甘心!
而周奶娘明显打了退堂鼓,她疼爱小姐不假,可是她的儿孙全都在汉巴郡廖家庄子上,若是廖家族人知晓她陪着小姐里京城,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儿孙。
最主要的是,太子妃说的话不无道理,仔细想想她也确实没有听到过老爷夫人说起这桩婚约,难道小姐在说谎?可是小姐吃尽苦头,千里迢迢来京城,甚至因此搭上自己的清誉,小姐也不象是在说谎啊?
到底这婚约是真是假?
杨梦尘微微摇摇头,拿起玉碟里一小块水果优雅吃着。
这是皇权统治下的古代,在绝对权力面前,什么都是虚妄,若非她不愿随意杀人,又对廖芷嫣存有疑虑,即便她现在杀了廖芷嫣,也没人敢说什么。
众人附和。
虽说出了这种事一般是找当家主母做主,毕竟女子总归心软些,但是太子妃情况特殊,若是引得太子妃因此动了胎气,或者有个什么闪失,这廖芷嫣可不就是罪魁祸首?
金嬷嬷仍不肯放过廖芷嫣:“我在太后身边二十多年,还不曾见过有哪个官家嫡女放着好好的当家夫人不做,而自甘下贱觊觎别的女人的夫君,连亲生女儿都教导不好,难免让人怀疑廖知府如何能治理好汉巴郡?”
“当初太子身边的侍卫来找廖小姐,我亲耳听到那个侍卫说,太子念及她的救命之恩,请皇上赐封她为县主,并给她另择一门好姻缘,太子还会准备一份丰厚嫁妆。”有人大声说着。
“我也听到了,那个侍卫确实这样说过。”有人随即附和。
“哪个女子不想做当家夫人,偏偏抢别人的夫君,真是不知廉耻!”一道轻蔑女声突然响起。
“就是,还是官家嫡女,连我们这些市井民女都不如。”显然说话的是个平民闺秀。
“她所说的婚约不会是假的吧?”此道声音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太子和王爷天差地别,嫁给太子以后就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指不定她就是想当皇后,因此等到太子地位稳固才出现。”一道声音一针见血。
众人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纷纷表示赞同。
一时间,众人看向廖芷嫣的目光充满憎恶和愤怒,连之前对廖芷嫣颇有好感和同情的人也站在对立面,神情与之前全然不同。
原以为廖芷嫣是柔弱的好姑娘,是个受害者,没想到心机如此深沉,还不知廉耻,想来这桩婚约很有可能是廖芷嫣编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皇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些心思活泛的人由此延伸,想着说不定救命之恩也另有蹊跷,要知道当初正是大战期间,太子怎么就那样巧去了那处偏僻庄子,从而被廖芷嫣所救?
不得不说,这些人自然而然阴谋论了,但无形中倒是很接近真相。
敏锐听出那两道提出质疑的声音,分明来自德亲王和孟景晖身边的心腹侍卫,杨梦尘微微一笑,心里很感动,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却是真心疼爱她维护她,看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她如何能不感动。
听到周围人议论,廖芷嫣原本煞白面容,越发没有一丝血色,贝齿紧咬着雪白双唇,颗颗珠泪簌簌滑落,眼眸里溢满委屈,无助,绝望,茫然……仿若遭受风霜欺凌的娇花,分外可怜柔弱。
可惜,在场绝大部分人再不会同情她,反而象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满眼厌恶。
“嬷嬷,太子妃说该回府了。”海棠淡淡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和皇后还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了太子府,太后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动了怒,后果不堪设想,到时皇帝定然雷霆震怒。”
看似劝说金嬷嬷的话,却是让廖芷嫣和周奶娘忍不住浑身颤抖,这要是传到太后和皇后,尤其是皇上那里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发落她们。
众人反应过来。
太后和皇后素来极为宠爱太子妃,如果知晓此事肯定会给太子妃撑腰,而皇上最是孝顺太后,惹得太后动了怒,皇上自然不会放过廖芷嫣。
难道廖芷嫣不知,太子妃不仅是太子心尖尖上的珍宝,连太后和皇后也很宠太子妃?居然当街拦截太子妃讨要说法,特别是太子妃还身怀六甲,真不知这廖芷嫣是无知?还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