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她是你女儿?”他暴躁地吼道,“这小崽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她什么都看到了,现在倒好,你告诉我,怎么办!”
薛映抓住头发,大口大口喘着气。
“放过她,孩子还小,只杀了王福顺一个就够了——”她叫道,声音尖细,“我会好好劝她,她不会跟人乱说。”
“她什么都看到了,薛映,你明白吗?”于三低语道,“这种隐患一旦留下来,保不准那天我们俩都要完蛋,死了一个爹,现在这个孩子也是张奇杀的;你是想跟我一起好好生活,还是想在那城外的台上被铡刀砍掉脑袋?”
薛映颤抖着,她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双眼神采飞速流失的王福顺,又看向拼命挣扎的女孩,最终过了好久,才慢慢闭上眼睛。
“刚才的刀,我扔进井里了。”
“无妨。”于三挥挥手,“你要是不忍心亲自下手,就去后院那棵树哪先给她吊死,我去找把刀来,之后再给她造个伤口。”
黑夜中的杨树像是招魂的道士,风扫过树叶的声响似乎很轻,又好像雷鸣般的噪音;月亮轻柔的洒下光辉,王福顺伸长着手,向着后院的方向抓去,他眼中有泪水,父女对望,尸体无声的宣告。
张奇被抓了,虽然极力辩解,但一是不识字,二是城里也没有会说胡人话的给他翻译,再加上所有证据都恰好指向他,尽管有八十张嘴,也定然说不清楚。
他在城外被斩了头颅,大睁着眼睛,像极了他叫“我们大武真是太厉害啦”时的表情。
两天后,一阵巨响从清河山谷那边传来。
浓郁的灵气铺天盖地,在王福顺原来尸体上的位置,似乎有丝丝雾气正在半空中交杂。
怨灵的诞生不仅需要生前强烈的执念,还需要死去的地方有充足的灵气,这二者一旦相结合,所诞生的怨灵便极为强大。
此时正好是苏言斩蛇的时候。
王福顺成了冤魂,他在昨夜里先把邻居男子舌头拔出来,将其扔进了水井之中。
然而在准备杀薛映时,他却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是在泥头巷子后的杂货铺,薛小姐送给她的西瓜糖。
他记得武朝与匈奴开战,烽火连烟,自己不听家人劝阻硬是披甲从军时,她恸哭时的眼泪。
他记得结婚时,那红盖绸缎的喜悦。
他记得女儿的出生,记得小姑娘的长大。
......
不知为何,王福顺没有动手。
他仅仅杀了一旁的婢女,那位经常牵线搭桥,偷着让薛映出去幽会。
记忆就此中断。
苏言抬起头,表情隐藏在黑夜的昏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