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你们这些人都是疯子,你知道吗?”
他默默地说道。
“直到我遇到了俆安,我明白了人是复杂的,就像她姐姐一样,你们这些人,或许也会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过去不愿提起的故事。”
“我觉得你们也会有感情,会有人类肌肤的温度,会有邪恶与善良共存的一面。”
“但是我错了。”
苏言轻轻挑起餐霞,避开要害,贯穿了它的腰腹。
他依旧是那个表情,不带任何感情的样子。
“我应该感谢你。”他说,“感谢你让我认识到,你们不过是纯粹的恶而已。”
宋云荷悚然,望向地面上那怪物的断臂。
这断臂是在第二次复活时被餐霞斩断的,在这之后其一直没有死过一次,所以理所当然的,身体便没有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只要不死,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是啊,为什么要现在杀了它呢?
只要让其没法行动,伤害重到失去战斗能力,不就好了吗?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怪物有些怔怔地看向苏言,胸腔里咯咯的笑声渐渐微弱。
“我不会杀你,现在不会。”
苏言轻轻说道,餐霞在其的腹部剜下了一大块肉。
“不过等我将另一人杀了之后,你最好祈求着,我会只杀你一遍,你既然喜欢死亡,那我便成全你,让你尽情体验个够......”
怪物不笑了,他用没有眼睛的面部凝望着苏言,洞窟里只剩下触手摩擦微弱的响声。
良久,它再次咧开嘴。
“是吗?”
它说完,怪物的躯体猛地扭曲,四肢断裂处的肉芽飞速生长,一根触手嗖地打向苏言,他闪身躲开;然而正是这一瞬间的空隙,一根细长的手臂竟已经生长好。
那东西没有再次攻击,反而是插向自己头颅。
“再见。”
它狞笑着,眼看就要得逞。
宋云荷猛地拔出龙渊,然而长剑挥向的不是怪物,而是自己的手腕。
利刃划过,鲜血横流。
她像那只怪物一样咧开嘴角,神情狰狞。
鲜血出乎意料地在空中倒飞而起,凝结成一个个细小的、钢针一般的血钉。
血钉飞速穿过空气,重重打在怪物身上,一阵箭矢般的响声,它被狠狠地钉在地面,那根已经长好的手臂发出一阵融化的响声,开始飞速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用术?”
它有些震惊地望向宋云荷,后者走上前,捂住鲜血源源不断流出的手腕。
宋云荷伸出手,手心中是几点飘散的漆黑灰烬。
天符。
“之前在那棵大树的地方,我便觉得奇怪,尽管地面上都是吴长老战斗的痕迹,但却仅仅只是灵气而已。”她表情在火光的映照下略显狰狞,“我问过褚爷爷,他说吴长老的术是燃烧。”
“可周围却没有燃烧的痕迹,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不是被一招杀死的,那正常人肯定会使用术的。”
“所以我便想,会不会是因为,吴长老的术用不了呢?”
她掏出天符,上面的一页已经被撕掉了。
“你刚才说过,我们的术是被无效化了,是吧。”
“不过这页可以记载一项术,我之前在进入矿洞前可以记录了控制液体,也就是说,其实现在我自己的术还是被封禁的而已。”
“这里没有水,但是血不是还很多吗,对不对?”
宋云荷轻轻地俯下身,笑着低语道,望向地面上的怪物。
血钉似乎带着特殊的效果,在那身上每一寸的细小位置都轻微腐蚀着,肉芽一长出,便被其很快消融于无形。
“刚好,前段时间受了师兄的启发,修炼时术有了新的功能。”
她望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怪物,又看了看自己依旧流着血的手腕,血钉越来越多,将其彻彻底底封死在了地上。
“要仅凭我自己,恐怕成千上万个我加在一起,也不够你打的吧。可惜,你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这种地方。”
空旷的矿洞中,寂静无声。
确保其彻底不能死,又不能自尽之后,苏言和宋云荷两人便离开了洞窟,准备去寻找另外的几人。
宋云荷吃了颗止血的丹药,伤口已经凝固在了一起,然而氛围却不见得些许轻松,苏言一句话也不说的走在前面,宋云荷微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那俆安,是你去京城认识的人,是吗?”
她突然轻轻地问道。
苏言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吗?”宋云荷有些微弱地拽住苏言的衣角,“只是,只是和其余人不太一样。”
“是吧。”
“师兄,你喜欢她吧?”
苏言停下脚步,他慢慢转过身,借着微弱的火光,宋云荷清楚的看见师兄的眼眶有些微红。
他紧咬着牙,嘴唇渗出了丝丝鲜血。
“云荷,我很强的,对吧。”他说。
“嗯?”
苏言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种奇怪的微弱腔调。
“师傅曾经告诉我我的修为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并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他望着宋云荷的眼睛,说道,“一开始不知道,但是其余人看见我的反应不太一样,我比那些似乎很厉害的人还要强,对吗?”
“师傅不说,但我其实已经意识到了。”
他似乎有些求助一般地看向宋云荷。
“可如果我真的这么强的话,俆安又为什么会死呢?如果我真的很厉害,为什么却甚至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啊?”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遍布了他的内心深处。
宋云荷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心疼;她走上前,轻轻抱住苏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身体很凉,凉到和那怪物的温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