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辰为了避嫌,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屏风外面,他微微侧着头,从屏风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他静静的听着我们说话,目光看着厢房的地板,若有所思。
薛女士见我回头看他,浅笑了一声道:“你倒是胆子大,也有眼光,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可靠……”
我撇撇嘴,这又不是我挑的他,是他挑的我。
有时候真不知道因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圈,我曾祖母想尽办法从法门里出来,我却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
只要涉及阴阳,就是一圈一圈的因缘轮转,外人看着神秘好奇,圈里的人却小心谨慎。
普通人多好,可以自由散漫,不用背负这么多秘密啊、家学啊、传承啊……
“原本婆婆是打算将你留下的。”薛女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幸好没把我留在那个鬼怪疯子到处跑的小村子。
“在婆婆那辈人的观念中,长幼有序,长子长女需要承担家业,而幺儿幺女是要传一些机密的,所以当时婆婆出山将你抱了回去,只留下殷玥在这里……毕竟……”薛女士看了我爹一眼,语气软了软:“毕竟师兄也需要有人继承家业,所以当时婆婆强硬的想要留下你,是我偷偷将你抱出来交给你爹带走的。”
我爹这没出息的老头,听到薛女士叫了一声“师兄”,脸上都『露』出痴笑了,傻笑着说道:“啊,当时我背上背着月儿,前胸揣着珞儿……还好有我师兄们接应,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开车回来……两个都特别能哭。”
薛女士淡淡的一笑:“出了结界,婆婆就不会追来了……她们不喜欢外界。”
“……你也不喜欢。”我爹嘴角的笑有些苦涩。
薛女士瞥了瞥他:“我是因为走不开,我走了谁看着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娘去得早,婆婆年纪已经很大了。”
“可你一个女人家又要顾内、又要顾外,见不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每次见到你,你又不耐烦的赶我走,回家看到两个小孩我还得装作没事人一样……”我爹说得都快哭了。
我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想哭。
这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始终是一个美好的祝愿,很多有情人甚至成不了眷属,就算成了眷属,能恩恩爱爱、朝暮与共的,始终少之又少。
千古文人都在情这个字上面吃过亏,那些诗词曲赋,道不尽的婉转愁肠。
我爹吸了吸鼻子,不再说忧伤的话题,笑着打岔道:“不过玥儿很乖啊,跟着我都不哭,就是小珞儿,哭得我头皮发麻,刚抱回来那一阵子,天天夜哭,整个宅子鸡犬不宁。”
薛女士笑了笑:“因为她在那个小山村里,被阴气所吓,小婴孩魂魄尚且不稳,所以我一刻都不敢离手,她哭,我就给她哺『乳』,你也不看看交给你的时候,她胖了多少,跟个冬瓜一样。”
她说着话的时候,眼中虽然依旧带着高傲的笑意,但也多了一丝得意。
我呆呆的说不出话。
屏风外的沐挽辰,听到冬瓜两个字,轻轻一笑。
这轻笑的声音唤醒了我,我才发现自己眼圈红了,眼泪差点掉出来。
薛女士的唇形很好看,菱形的柔唇,微微撅起的时候像樱桃,勾起嘴角的时候又美艳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