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杀了自己的话出口之时，榣凰虽已身在土地之下却也听得真切，所以在等了片刻没有异样之后，她便不再耽搁，环顾四周想要确认自己所在之地。

只是当她回身时，却发现，这地界她是来过的，只不过因为当时是裘灵传送过来，散灵众多，未能看到其全貌。

“无上灵域？”榣凰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如巨兽之口的黑暗深渊，还有前方那浓厚成雾气的仙灵之气，一时间不知该作何选择。若是回去那些散仙追上，便是死路一条；若是前行，无上灵域早已完全封死，她若是不能入内便只能掉入深渊，也是一死。

“此时屏障最为薄弱，进不去也可有容身之处。”抚荒的声音极其低沉的在榣凰脑海中响起，似是已经疲惫至极。

榣凰闻言，心中一紧，若只是魂体脱离肉身，以抚荒的力量定然可以维持许久不散，只是被做了手脚又大战一场，损耗之下，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存在多久。

“好。”榣凰没有多言，只是应答过后便化作巨鸟向那深渊对面浓重的雾气飞掠而去。

浓重雾气之后并未像上次一般接连便是那颇为诡异的气流和屏障。有的只是出乎榣凰意料的，与深渊对面一样的荒凉土地和些许风化的石块，甚至还有她并未想象到的清明天空。

榣凰勉强维持着本体飞过深渊，而后化作人形靠在一块巨石上。雾气之外，深渊对面，逐渐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之声。她眼珠一转，手中忽有阵纹浮现，接着那火蛇便从其掌心中窜出，迅速没入地面。

于是，雾气之外，一只浑身被火焰包裹的巨鸟，便在一众散仙的面前被无上灵域的屏障阻隔在外，几经盘旋转圜无果后，便被那雾气中射出的力量击落深渊。

一众散仙追寻至此便换来了如此画面，心中难免失望之极，只是深渊骇人，他们自然也不会蠢到下去看看榣凰是不是真的死了，于是抱怨几句便纷纷离开。

嘈杂之声渐行渐远，消失在降临的夜幕之中。榣凰提心吊胆了这许久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日的种种如同梦境，梦醒过后，精神忽而放松，疲惫之感便如同洪水席卷而来。

但榣凰知道，无上灵域的边界也并非什么良善之地，她可以不必惶惶逃命，却必要万分警惕。

带着血色花纹的锦囊被榣凰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她轻轻撤去阵印，抚荒漆黑的魂体便出现在其身侧。

“神君，我们安全了。”榣凰笑容极为温柔，月光之下显得有些清美动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抚荒终于还是开了口。他并不认为自己值得榣凰如此拼上性命的搭救，毕竟他已经活不了多久，这一切会在他灰飞烟灭的时候变成徒劳，他不希望她就这样成为众矢之的。

“我都这样做了，神君你，还不明白吗？”榣凰无奈失笑，她不知道抚荒谁真的感受不到，还是觉得这感情并不重要。

“或许对于你来说，只是为了凤栖大陆培养一个可以担起责任的散仙而已。但是与我而言，你数次救我性命，悉心教导，朝夕相处之间早已经不是师傅这么简单。无论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可忽视的差距，我都确定自己喜欢你。不是什么仰望崇拜凌荒神君，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抚荒。不只是喜欢，我还完全信任你。”

“我知道。”抚荒定定用他漆黑的眼窟‘望着’榣凰，抬手淡淡幽光附上了她的脸颊，只是在触碰的瞬间却又消散。若非她的勇敢坚持，他或许也看不见自己内心早已翻涌起来的波涛。

“您知道？”榣凰有些讶然于抚荒的坦白。

“这么多年的消磨，我只是反应迟缓，并不是情感尽失。”抚荒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显得格外柔和，“你这么明显的举动，我当然看得出。只是，千万年更迭，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情感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