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个梦是最接近真相的了。
凤灵柔缓缓躺了回去,双眼却是圆整着,忽而想起殷舷哲上一世对着她说过的话。
“父皇那日醉了,他揽着朕的肩膀,在朕耳边连声叹息着,说可惜了朕非嫡出……”
她还记得他当时眼中的不忿,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他起下了这样的念头吧?
她记得,他随即转眸看向了麟儿,忽而一笑,对着她说道:“幸而,麟儿是嫡出了。无论如何,他都是嫡出……”
他当时的笑容甚是古怪,虽是笑着,却冰冷冷的,让人心中发毛。
凤灵柔回忆起这样一段场景来,心中又是难过了起来。这个人与她十年同床共枕,原来,她始终都不曾真正的认识他。
殷舷哲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若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他分明是利用了那位常家姑娘的感情。他当时也表现的与常姑娘极其恩爱吧?
那自己呢?
凤灵柔只觉得遍体生寒,第一次想着,那殷舷哲与自己是不是也是做戏呢?
不……
不会,不会的……
他真是爱她的,如同她真的爱他一般。
凤灵柔紧紧闭上了眼,努力将这样的念头驱逐出脑海之中,可那女子的话语却如同魔咒般在耳边不断回想着,“莫要相信他们,他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咱们的。”
几乎是迷迷糊糊在噩梦中辗转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人看起来就有了几分萎靡之色。
无精打采的用过了早膳,就听见水袖低声说道:“娘娘,贵妃娘娘到这个时候了,还没有来,众人都来齐了。您看……”
凤灵柔闻言怔了怔,她竟然到现在也没有来?
转头对着水袖问道:“可有熙和宫的人过来传话?”
水袖摇了摇头,似是忍了忍又没忍住的模样,低声说道:“陛下昨晚在熙和宫……今天她就这样,这不是……”
凤灵柔挥手止住了水袖的话,叹息了一声,对她说道:“她未必是有心的,也别让旁人久等了,我这就出去见见她们吧。”
说着话,站起了身来。却被水袖一把拉住了,对着凤灵柔说道:“娘娘这个样子怎么出去?眼眶下这样乌青着,让人瞧见了,还道是您哭了呢,没得让旁人胡乱嚼舌头。”
凤灵柔闻言果然停住了脚步,被水袖拉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水袖一面替凤灵柔重新上妆,一面说道:“正好也等一等贵妃。”
凤灵柔也便任由水袖慢条斯理的打扮着自己,可惜重新梳妆过后,慕雪柳还是不曾到来,倒是外殿响起了不少嘈杂之声。
凤灵柔叹息了一声,这才门帘走了出去。
众人顿时都停了声音,一起向着凤灵柔行礼。
凤灵柔在椅上坐了,口中对着众人说话,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瞟向慕雪柳那空荡荡的座位,竟是不时走一走神……
众人见凤灵柔这幅样子,又看她虽是妆容精致,仔细瞧着却依旧看得出脸上的疲惫之色来,心中都是明了,互相之间就眼风乱飞了起来。
凤灵柔今日反应格外迟缓,半晌才察觉了,口中清咳了一声,众人连忙低头坐好。这两个多月来,凤灵柔恩威并施之下,众人对她倒是真有了几分敬畏之心。
唯独乔贵嫔还是日日一副寻机找茬的样子,平日里凤灵柔毫无破绽,她无机可乘,今日见因为陛下不来,凤灵柔就失了往日的风轻云淡。
乔贵嫔一笑,说道:“怎么娘娘今日瞧着不大精神,可是昨夜不曾睡好?”
她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暗暗咋舌,这不是当面要打皇后的脸吗?
凤灵柔却是抬眼看了乔贵嫔一眼,虽是此时不好不说些什么,却总是不屑与她斗口。眼波微转,便看到了珍贵人身上。
珍贵人当即明白了过来,对着乔贵嫔笑道:“说起来,我昨夜竟是真不能安枕。正想请教贵嫔姐姐呢,想来,您是惯了的。”
竟是当面说乔贵嫔无宠,习惯了自己睡。
乔贵嫔当即便要恼怒,才刚说了一个“你……”字,便听见凤灵柔含笑说道:“好了,好了,一人少一句吧。”
乔贵嫔明知道凤灵柔袒护,却也无法可施,一个好好的话题,就这样被生生打了岔。
凤灵柔和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却见慕雪柳依旧不见人影,不由得有些暗暗蹙眉。
难道她竟然真的是故意让自己难堪?
心中正想着,已经听见有人说道:“怎么贵妃娘娘还不过来?都这般时候了……”
乔贵嫔便酸溜溜的说道:“人家伺候陛下辛苦了,多睡了一会儿耽误了时辰也是有的!”
庆嫔看了她一眼,正色道:“那也该叫人来告诉一声才是,别是有什么事了吧?”
凤灵柔心中一震,看向了庆嫔。这女子从来不显山不露水,一径的温柔和曦。虽是相处了两个多月,却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印象。
每日,她都不过是随众请安,又退下。从来不多说一句,多行一步。
上一世,她似乎也是如此……
就如同开在宫苑中的花儿一般,日日那么无声的绽放着。你若要看,便只管看去,你若是不看,她也自在的开着她的,颇有几分孤芳自赏的味道。
凤灵柔双眸凝视着庆嫔,却见她说完这句,又是垂了头喝茶,依旧把自己藏在了众人之中。
这女子倒是个淡薄的。
凤灵柔一笑,对着众人说道:“也别乱猜测了,若是没什么事,今日也就散了吧。”
说着话,就站起了身来,刚要转身,却听见乔贵嫔说道:“总是该差人去问一声才是啊!”
凤灵柔身形一顿,心中却有几分拿不定主意。
若是去了,她与殷舷哲还不曾起身,那可如何是好?
她是知道殷舷哲的,床笫之间颇有几分孩子气的。上一世,她与他也曾这般在清晨就嬉闹不休,耽误了一早上才起来。
倘若是她派了人过去,正好听见了什么,瞧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