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飞的君王、匍匐在地的大臣、细声细气的太监、珠翠满头的妃嫔,这些人、这些事,都渐渐的被时间的冲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远,而今只剩下一把冷冰冰的龙椅孤零零的呈在殿中,多少人曾经为了他父子成仇、兄弟反目。
柳知箫慢慢地踱步着,从三大殿走到后三宫,从殿外走进殿内。
隔着透明的玻璃,她看到展柜里陈列着一件金黄色的龙袍,一直到死在病榻上,她都没有看到四阿哥穿上那件龙袍。
你过得还好吗?
柳知箫不由自主地想道,目光渐渐的放空了。
她看到了挂在旁边的一幅工笔画,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他们每一个都是熠熠生辉、天之骄子一样的天家子弟,每一个都曾经是站在她面前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可是现在却扁平的、死板的化作了画卷,高高的悬挂在墙壁上。
斑驳的墙面历经百年的风吹雨打,依然屹然矗立着,默默地看这座紫禁城里的人来人往、繁华依旧。
柳知箫怅然地坐在电脑桌前,又一次打开了文本文档,鼠标的光标一闪一闪的,干涸的眼眶一下子被泪水浸湿了。
那些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终于还是变回了方方正正的、没有温度的铅印字,他们之间相隔的是几百年的、跨越不过的时光长河。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哭些什么,所有的迟钝的情绪终于后知后觉的翻涌了上来。她眼前一黑,嚎啕了起来,就像是要连同上辈子的眼泪都一并哭尽了一样。
再接着,她打开了电脑,十指翻飞的记录下了自己在那个世界短短的、只有数十年的寿命,那些她真真正正亲身见证过的历史。
她管这个故事叫做《宫墙柳》。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满城都荡漾着蓬勃的生机,郁郁葱葱的春色鲜翠欲滴,可是你却想那高高宫墙里的绿柳一样,遥不可及。
这一别,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咔!”
“好,特别好!”
“这段戏的表现力真的是绝了!”
于锦鲤终于卸下了劲儿,从戏里走了出来,她凑在导演的身旁,看着显示屏里成为柳知箫的自己。
这是一段独角戏,很长,基本上一句台词都没有。
一镜到底的长镜头本来就对演员的要求高,再加上没有台词的辅助,这一长串的动作就需要于锦鲤用细微的表情和肢体上的动作来展现。
原本钱文正是担心的,做好了来来回回反复的拍的准备。
可是当镜头怼在于锦鲤的眼睛上,用一个大特写来表现柳知箫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的一瞬间,钱文正偏过头去看显示屏里于锦鲤的表演。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姑娘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