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想是小丑一样,在脸上涂了鲜艳的油彩,画出来一副笑着的假面,所有真实的情绪都小心翼翼的掩藏起来。
有人以为他是一个被扭曲的家庭过分娇惯的孩子,有人以为他是一个对着镜头永远只有灿烂笑颜的少年偶像,有人以为他是一个蹭着姐姐的热度勉强出道的卑劣的竞争者,有人以为他是一个为了出名不择手段的炒CP吸血的半吊子艺人。
可是那一瞬间,徐方舟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年之前,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天台上,蹭得满身是土的牛仔裤、散落满地的啤酒瓶,还有于腾龙困兽一样的呜咽。
他其实只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原生家庭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敏锐与自卑同样的刻进了这个家庭孕育的两个孩子的性格里,像是拔不出的刺一样。
他不肯给别人添麻烦,不肯告诉忙碌的姐姐,不肯告诉朝夕相处的队友,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消化着所有沉重的情绪,然后终于……
不堪重负。
“哥,”徐方舟突然没头没尾的开了口,“家里的金毛我可以接过来养一段时间吗?”
徐医生答应了他的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这是想干什么?徐医生暗想。
——
那一天晚上于腾龙准时的十一点上床,吞了一片褪黑素,然后平和的等待着睡意。
褪黑素是用来辅助睡眠的,于腾龙服用这种药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倒是还有点作用,到了后来就越来越收效甚微了。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在一片黑暗里盯着手机屏幕发出的荧光,机械性的刷着,登上小号一条一条的往下刷着,他甚至受虐狂一样的用小号给那些说他吸血、说他卖腐的言论挨个点赞。
“我这个人一般讨厌废物,但是如果废物没有什么黑点,那也就说说废物是废物就完了,但是如果发现这个废物,比如于腾龙,没有多少能耐还拉着别人卖腐,不能唱不能跳没演技,那我肯定往死里骂,垃圾废物给我糊!”
“解散场演唱会我真的呕了,还公主抱,恶心不恶心啊!炒CP也要有个限度吧!”
“以前吸他姐的血,现在吸徐方舟的,还巴巴的上赶着去和徐方舟签一个公司,于腾龙可要点脸吧!”
“……”
于腾龙面无表情的一条一条点了赞,微博系统在大数据的计算下,给他的首页推了越来越多的类似的信息,毫不客气的侮辱字眼从他的眼前一行一行的划过,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那些刺目的污言秽语联系在一起,看到在舞台上的照片被P成了黑白遗照,在黑暗中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点了一个赞。
他越是点赞,首页推送的就越多,一来二往,也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手机电量告急,右上角的“1%”终于划归为零,屏幕闪了闪,没有了光亮。
他无力的放下手机,摸索着起身去接充电器。
天亮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天边的第一缕晨光撕破黑夜,远处的天一点一点朦朦胧胧的亮了起来。
迟来的睡意终于后知后觉的翻涌上来,他又一次沉重的跌在床上,翻过身来整张脸陷进枕头里,蜷缩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