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后悔自己走上这条路，在这条并不顺遂的道路上，他遇到了做律师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的风景，遇到了原本与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他只是，有点累了。

齐淼打开房门，簇拥着的女孩子们像是患有什么窥视癖一样，争先恐后的往里看。那是她们深爱着的哥哥私密的私人住所，长了草一样的好奇心在群体的加持下愈演愈烈，事态渐渐的变得疯狂了起来。

“适可而止吧。”

“非法跟踪他人、监视他人住所、安装窃听设备、私拍他人私生活镜头、窥探他人室内情况……多少回了，我好声好气的告诉你们多少回了，为什么没有人听呢！”

“我将以侵犯公民个人隐私权为由，将各位诉至法庭。”

“现在，轻便吧。”

他就连指责别人也是冷静的、克制的，字正腔圆的，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在法庭上的时候一样。庭审辩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泰然自若的打回对方代理律师的所有举证与质证。

聚集起来的女孩子们吓得噤若寒蝉，他们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了解过，在温柔的外壳下，在公司授意的人设包装下，那个真正的齐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眼前这个扬言要把她们告上法庭的人渐渐的变得陌生了起来，那不再是她们印象的那个温柔的、总是对着镜头笑着的哥哥，而是一个逻辑缜密、冷静自持的律师。

那不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吗？

他冷淡的看着她们捧着相机，缩着脖子离开，视线接触到家门外的某一个她们自以为隐蔽的位置上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然后一把将它扯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到此为止吧。

——

第二天一早，助理小赵就开车过来接他了。

过去他在塔罗的经纪人被换掉了，把他迎进公司的是个穿套裙的飒爽女人，齐淼猜测如果他签下合约，她就会成为自己的新一任经纪人。

“……我们调整了一下艺人与公司的分成比例，原来你和塔罗传媒是四六开是吧，公司六艺人四，我们考虑到了你未来的潜力和未来可能对公司做出的贡献，稍稍调整了一下，还是四六开，艺人六公司四。”

“工作安排当然也会考虑到艺人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尽可能避免出现……”

天河开出来的条件相当不错，可是齐淼只觉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他明白，自己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新经纪人将合约推到了他的眼前，示意他翻看一下，如果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签约了。

齐淼点点头，沉默的翻开那份薄薄的合同。

奇怪的是，通篇读下来，他接受进脑海的并不是有关艺人的薪资待遇、违约后果等等相关事宜，而是行文严谨的条条款款。

——天河娱乐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甲方）与齐淼先生（乙方），根据有关法律、法规，本着平等互利的精神，通过友好协商，特签订本合同。

——本合同自签订之日起生效，合同有效期为五周年，如甲乙双方愿意继续合作，经协商可延长合作期限。

乙方的落款栏空着。

“对不起。”

齐淼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放下了笔。

他没有签。

“齐先生是觉得我司的诚意不够？”

“不，不是的，”齐淼克制的微笑了一下，“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只是不再想做艺人了。

……

隔天，齐淼的微博账号头像换成了全黑，出道以来发布的所有微博全部清除。

艺人齐淼宣布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