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承认她可能真的有点武断了。
阴十七深吸了几口气,回到圈椅里坐下:
“倘若想要我们帮你实现愿望,那么村长,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给我们说一遍……村长也不必再跪着求我们,无论是因为佳丽,还是因为余菲是我们必须抓到的幕后主谋,我们要破案,就得抓到余菲!”
只有了解了全部,抓住了所有事情的根源,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余菲,并抓到余菲,实现于余佳丽而言,在短短九年的岁月里唯一的奢侈的愿望。
余德海听着觉得阴十七说得有道理,慢慢地也就在余木的搀扶下起了身。
但因着跪了一小会,身心俱疲的他已然无法长久站着,余德海索性又在软坐于地的余金身侧坐下,余木就坐在他另一边,余水仍靠坐在三人身后的墙边。
展颜亦道:“村长方将说让我们抓到余菲,那么村长可知余菲现今在何处?”
余德海摇头道:“小民不知,在引差爷进水月村前,小民只大约知道小菲就藏身于昌盛街里,可现今,小民确实不晓得。”
也就是说,余菲有可能还在昌盛街里,也有可能早走了。
这可就不好找了。
展颜又问:“余水可知道?”
展颜这么一问,所有人皆看向最后面的余水。
余水抬头扫了一眼问他话的展颜,然后再次低下头去,半会只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铁栅:
“看来差爷真是查到不少事情啊,连我与姑姑联手杀人一事,差爷都知道了……”
阴十七只觉得一阵阴风突然扑面而来,她不禁站起身,看着靠坐于牢墙的余水:
“你是那个凶残狠毒的余水!是你在三年前杀了三个叶姓外来人,无头男尸的余武也是你杀的,是不是?”
余水桀桀地怪笑起来,仿佛阴十七的质问就是一个笑话,令他抑制不住地笑得双肩耸动。
余德海与余金、余木也察觉到余水的古怪,但三人都没有反应,只是颇为担心地看着余水,他们知道这是余水的病又犯了。
展颜也注意到了阴十七说到余水杀了叶姓外来人及余武时,余德海、余金、余木竟然也半点没感到惊诧,显然早已知晓。
阴十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们早就知道了?”
余德海回过头来:“小水的病……我们都知道。”
展颜问:“那么他杀了多少人,杀了什么人,你们也都知道?”
余德海没有再出声,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而已缓过神来的余金却是起身靠近余水,忧心道:
“三弟,你还好吧?”
余木仍坐在余德海身侧,想是放心不下身心俱受到沉重打击的父亲,可又放心不下重病的三弟,他守在余德海身侧,头却转向余水,眸中的关心担忧与余金如出一辄。
阴十七看着这一幕,想着倘若没有什么该死的诅咒,余水也没有什么该死的三重分裂人格,其中最后一个人格还是极其棘手的凶残人格,那么余德海这一家子其实是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满满的亲情,浓厚的血缘,这该是令人羡慕的一家。
余水即便人格分裂,但无疑他也是一个孝父尊兄的好儿子、好弟弟,面对父兄的关怀,他停下了桀桀的怪笑,再一个抬眼,落在阴十七身上: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引出姑姑,差爷要不要听听?”
三年前,离开水月村的余菲突然在夜里回来,她找到余德海,直接问是不是有三个姓叶的外来人来到水月村?
余德海夜半被吵起身,看着眼前离家六年的幼妹,他无法置信自已看到的一切,直到余菲直摇着他的肩膀,质问他三个叶姓外来人的生死时,他才真正自睡梦中清醒过来。
没有回答余菲的问题,余德海清醒过来以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拉着余菲想出门。
余菲不肯,问余德海这是想做什么?
余德海说,他要带她到山上木屋去。
余菲虽然离家六年,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水月村里的事情,余德海想带她到山上木屋做什么,她完全可以猜到,但是她拒绝了。
余德海道:“小菲说,她只负责生下了佳丽,却从未养育过佳丽一日,她不配做佳丽的母亲,她带给了佳丽余家长女延续诅咒的痛苦,她没有颜面去见佳丽……”
或许余菲后来会说服余德海展开这个破解诅咒,却得付出沉重代价的计划,便是因着余菲心中的这一份愧疚。
听到这里,阴十七的心仿佛好受了一些。
她想,至少余佳丽所渴望要见的母亲也并非全然无情,只是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负担,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活法,不同而已。
余菲夜半回到水月村,却拒绝去见亲生女儿一面,余德海并没有强求,因为他看到了余菲的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
金蚕蛊吃人,但只在每年的鬼节进食,而祭品便是水月村人进献的外来人。
展颜问:“祭品一定得是外来人么?”
这个问题,阴十七也很想问,只是下意识中,她觉得那答案大概也是沉重自私的,那样一想,她便失了问出口的兴致。
而展颜替她问了出来,她才知道即便下意识回避,其实她也是知道答案的。
余德海用苍桑的声音说出来的答案,便如阴十七所料一般,果然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