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里此举,显然表明了他到后院去看徐莲花,徐莲花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既是如此,那徐莲花临近晌午亲自端着三菜一汤的素食到林涯客房里来,与她及叶子落共用午膳,又是为了什么?
是徐莲花自已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意思?
阴十七会想到旁人的意思,也是因着她瞧徐莲花并非那种胆量大过天的人。
倘若徐莲花的胆量真大过天,那她也不会被一个莫须有的神鬼之说吓了整整六年,而像她这样胆小的人,却将这个阴暗角落藏了六年,独自承受了六年。
阴十七略微思忖,问道:
“当年老板娘在隔壁客房听到王音那形同高小原的诡笑声时,应当还有听到旁的。”
这是一个笃定的陈述句。
叶子落听出来了,他看向同样听出来,且瞪大了眼瞧阴十七的徐莲花。
徐莲花明显不可置信,很快又掩下被揭穿的慌乱,弱声道:
“没有……”
底气不足的答话,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别说阴十七与叶子落不信,便是这会徐杨在,他大概也不会信。
阴十七道:“老板娘,你明明害怕踏进这间客房与隔壁现今我正住着的客房,可为什么你还要勉强自已走进来,并留下与我们共进午膳?是谁让你来的?”
倘若说阴十七方将的笃定已扰乱了徐莲花心底的一汪惊池,那么现在这话无疑是在徐莲花被搅出漩涡来的惊池中,再投下一块足以砸破心口的巨石。
徐莲花慌了。
她慌乱地起身,连眼睛都不再敢去看阴十七。
她左瞄右看,扫到叶子落同样对她有着探究的眼眸时,她的脑子里突地轰然一声。
她想要解释,她不想从叶子落那温和得如一轮新月的眸里看到他对她的不信任与质疑。
阴十七随着起身:“林涯死前,你曾随着徐杨大哥进入过我的客房,那时你对这两间客房已无惊怵,可在林涯死后,你再没进过这两间客房,你远远地避开了,而在今日,你却反常地走了进来,并留下。即便你掩饰得很好,可你以为我就真的没察觉到么?老板娘,你和你背后的人,不该这般小看我。”
叶子落听着阴十七的话,又看着徐莲花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他忽地想起那个四方木盒来:
“那个四方木盒是你让人送进十七的客房里的?”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
“你不会武功,毫无身手,那么那个身着黑斗篷兜帽的女子必然就是你背后的人?是与不是?”
徐莲花听到阴十七说她背后的人时,她脸上血色尽褪,可听到叶子落说背后的人是一个穿着黑斗篷兜帽的女子时,她有些茫然:
“什么黑斗篷兜帽的女子?没有……我不知道……”
叶子落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徐莲花的反应不像作假,可人总是擅长演戏的,连擅长将人的神态举止观察入微的阴十七也曾被蒙骗过,何况是他?
可他还是看向了阴十七,他相信阴十七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毕竟余佳丽不过是个特例,那个女孩儿太过聪明,丝毫不输给曾品正,余佳丽甚至还比曾品正小上两岁,也更短命。
阴十七那时会那般相信余佳丽,其中肯定不无将疼惜曾品正的感情转移一些到余佳丽身上,后来得知余佳丽悲惨身世,阴十七更为疼惜余佳丽,这种疼惜让阴十七几近盲目地信任余佳丽。
再加上余佳丽有意的隐瞒,让阴十七在对余佳丽的信任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后来阴十七跟他说过,她说再不会在这种事情再栽第二个跟头。
他是相信阴十七这话的,但他也不免担心阴十七的善良会让人再次利用。
阴十七接到叶子落递过来的眼神询问,微侧过脸,对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徐莲花没有说谎,脸上那种茫然并非装出来的,她是真的不知道黑斗篷兜帽女子。
而徐莲花最直接的举止反应,也真实地告诉了阴十七,她料想得不错。
在徐莲花背后,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黑斗篷兜帽女子尚未弄清楚是谁,现今又出现一个隐在徐莲花背后的人,这让阴十七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阴十七道:“既然老板娘说不知道黑斗篷兜帽女子是谁,我也信你,那么老板娘可否告知,你背后的那个人又是谁?这你总该知道的。”
徐莲花不想回答,于是她转身便想逃。
叶子落身形瞬移,飞快挡住房门口,淡漠地看着被他挡得一愣的徐莲花。
徐莲花怔着:“叶兄弟……”
叶子落道:“老板娘,我敬你孤儿寡母,可你也不该与凶手沆瀣一气!”
徐莲花急着解释,她不能让叶子落误会她,一激动起来便是脱口而道:
“我没有!叶兄弟,我没有!他不是凶手!不是!”
阴十七抓住一个字眼:“老板娘口中的人是谁?是男子的‘他’,还是女子的‘她’?”
徐莲花这才惊觉自已说漏了嘴,她迅速抬手捂住了自已的嘴巴,眼里盛着泪,拼命地摇着头,那模样竟是有几分可怜。
阴十七继续道:“看来凶手是个男子。”
又是笃定的,陈述的,而非疑惑待确定的话。
徐莲花睁大了眼,转头看向她身后的阴十七,眼里满是震惊。
阴十七却是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她赌对了,徐莲花背后的人真是个男的:
“那么让我来猜一猜,这个男子会是谁……徐杨?徐一里?徐强子?还是现今的店小二?”
徐莲花虽然不知道自已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才让阴十七得出她背后之人是男子这样的正确结论来,但听着阴十七一口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她又慢慢恢复了淡然:
“你不用猜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叶子落问:“为什么?”
徐莲花不作声。
阴十七却道:“因为我所说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人是你背后的那个男子,你所袒护的男子,他应当是有更高的地位,又或者有更高的盛名,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老板娘。”
徐莲花这回却是不再上当,她低眉垂眼,丝毫不露半点情绪,更不再去看阴十七那一双形同星璀灿的眸子。
她知道她不能看,看了,她便会再掏出更多她不能说的事情来。
叶子落却是不满徐莲花这样躲避的态度:“老板娘?”
听着叶子落不悦地叫她,沉默许久,徐莲花似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