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个实力,他从十四岁开始考,考到今年已经是第四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想通了一举高中?
方其瑞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歪着头瞧着何家贤好久,才道:“你比我想象的聪明许多。”
那是自然。何家贤自问大智慧没有,小聪明还是不少。
“从实招来。”何家贤叮嘱,将荷包捏在掌心:“你已经表了忠心,日后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为了睡你。”方其瑞言简意赅:“不考个功名,你总把我当个草包避之不及……”
“嗯?”何家贤板起脸,将眉头皱起目光灼灼:“不说实话就别聊了,睡地上和滚出去选一个吧。”
“别啊,娘子……”方其瑞哭丧着脸:“我招还不行吗?”
他的娘子比他以为的能干,大概是可以依靠并肩作战的吧。
“我小时候差点儿死了。”方其瑞想了想,还是从这里说起吧:“是夫人干的。她养我在膝下十多年,亲自教养,比对大哥还用心,我以为她是真心疼我的。”
“冬天掉进池塘,去了半条命,大夫救回来后,梅姨娘哭着求老爷把我要回去教养,我才发觉,什么是真的对你好。”
方其瑞努力回想,那一年对他价值观的形成影响实在太大,简直是颠覆性的存在:“我喜欢吃肉,梅姨娘会打我的手……而夫人,则是教唆着整个方府都是我的,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我欺负丫鬟,梅姨娘会阻止,夫人却一直教导我她们都是我的奴隶,我高兴怎样就怎样……”
于是,方其瑞在前十年是个小霸王,中间一年养病,后接回到陈氏院子里教养,还是个小霸王。
“她不想我学好,塞丫头给我,我就收着用……”
“后来她被父亲训斥,想要要回那些丫头,我怎么能如她的意?我偏不,一个都不放……”
“唯独有一件事,我顺着她。”方其瑞坏笑着伸手袭何家贤的胸:“她叫我娶你,我听了。”
何家贤打掉他的毛手,噗嗤一笑:“你跟她有嫌隙,干嘛不告诉我,我也好防着点。”
“关你何事?”方其瑞反问:“你若是乖乖的,她不会拿你怎样。她要对付的是我……”方其瑞冷笑:“大概是为了把家产都留给老三吧。”
“那也太不公平了些。”何家贤有些生气:“都是老爷的儿子!”
“爷才不在乎什么家产不家产,纯粹是气不过,一个差点要了爷的命的恶毒女人,爷就算不想要,也得拖着让她不开心。”方其瑞将何家贤搂进怀里:“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是也不是良善之辈。”
“噗”何家贤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这么样评价自己的,到底才十八岁,方其瑞再自称“爷啊爷”的,也不过刚刚成年。
两个人在屋里说笑好一阵子,连纹桃的敲门声都没听见,直到门外面开始捶打起来,吉祥才出来劝道:“有什么事等二奶奶开门再说。”
“大白天的,有什么事要关着门?”纹桃口气并不和善,她又砰砰砰捶起来:“二爷,奴婢有事禀……。”
话未说完,方其瑞已经寒着一张脸打开门,怒气冲天:“放肆!”
纹桃顿时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在眼眶里转,她伺候这些年,二爷从未这样恶声恶气对她说过话,立刻捂着脸跑回房间去了。
何家贤从后面拉他的衣角:“纹桃没有什么大错。”
方其瑞摸摸她的头,“她看了我这些年,我不想撕破脸,因此便一直由着她。如今我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何家贤完全没听懂方其瑞的逻辑,她更不明白陈氏的逻辑。
按照方其瑞透露的,陈氏不喜欢他,把他照熊孩子养,参见方其凯的德行就知道方其瑞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可方其瑞考取了童生,她又是很高兴的样子?还专门赏了自己二百两银子。
陈氏的心思,是千古未解之谜。
大宅门里的弯弯绕绕,可真复杂。
何家贤近日与方其瑞如胶似漆,倒不大爱去想这些事。方玉婷风光大嫁的很是顺利,何家贤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她和周氏的添妆一样多。下人们惊讶之余,倒是闭嘴。
手头阔绰,才能做的起人,撑得起面子啊。
何家贤觉得府里下人看她的眼神都要温和尊重些了,居然包括纹桃和胡妈妈。
胡妈妈自从何家贤得了方老爷和陈氏的奖赏,要收敛许多,纹桃受了方其瑞的斥责,安静下来。两个人的争吵也少了许多,汀兰院一片祥和。
如是在大家的“关爱”下,何家贤渡过了愉快的半个月。何家传来消息,春娇生了,是个儿子。
何家贤一惯的好心情立刻消失,按照规矩,她此时不能回去,要等孩子满月酒,不知道徐氏受着怎样的煎熬。
待到满月酒那天,何家贤除了给新弟弟的金锁,其余的都是一些好首饰。反正这些礼品最终是要到主母徐氏手中,春娇不过是妾,不能出来见客的。
方其瑞在这些礼数上一向做的很足,早早就起来收拾一番,两个人乘着马车回娘家。
何家门口张贴着大红的“添丁进口”等吉祥话,院子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何儒年低头做人做了那么些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立在大门口迎接宾客。
何家贤下马车时,遍望却不见徐氏,倒是春娇立在一旁春风满面得意洋洋。见何家贤和方其瑞过来,几步就快过来接过吉祥手中的礼:“哎呀,二小姐回来了。”又冲身后一个大嫂叫道:“张嫂,快把小少爷抱来给二姐姐看看。”
那妇人就把怀里的孩子给何家贤看。何家贤见一个粉粉白白的小胖子正睡觉呢,也不大感兴趣,没见着徐氏,因此快步往里走。跨了门槛就碰见黄婶,见到何家贤眼前一亮,忙迎上来:“二小姐回来了?”说着大有要落泪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