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有点诡异,凉栀也说不好那具体算什么氛围,总之让她极其的不舒服。
车子启动,她凝起眉头,不放弃的开口:“阿浓,在你心中,结婚代表着什么呢?难道不是两个人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一辈子在一起吗?如果不是这样,那结婚要做什么呢?你要那一纸结婚证,又能做什么呢?我的人不属于你,我的心也不属于你,你守着那一张我根本不会承认的结婚证有什么用呢,你……”
“凉栀……”阿浓苍白着脸颊,手指骨节微微的收紧,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陪着另外一个人一生的……哪怕是夫妻,都未必可以……爱情不过是谎言,婚姻也只是笑话……”
凉栀怔了下,“阿浓……”
霍易浓扯唇悲哀的一笑,说:“凉栀,你觉得你很爱顾少卿吗?但是你又能肯定自己爱他多久呢?一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别跟我说是一辈子,因为一辈子没有过完,谁也没法肯定的,谁也不能给出答案的……但是……”
他侧眸看着凉栀,眼神是虚弱的,表情也是哀伤的,凉栀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睫毛都染上了湿润一般。
他说:“凉栀,我想将我的名字跟你以一种亲密的方式联系在一起,哪怕你不在我身边,甚至哪怕你心里没有我……但是没关系,因为只要这种亲密关系存在,我就可以有勇气去过完我随时可能结束的一生了,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凉栀拧着眉,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驾驶座上,霍凉川面色沉冷,俊逸的眉头轻微皱起,他没说话,只是目光淡淡看向窗外。
道路两旁栽种了许多法国梧桐,树木苍翠,遮天蔽日,美如画卷。
他的脑海中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一年的霍易浓,只有十三岁。
他陪着霍易浓从医院检查回来,路过一片小树林时,霍易浓想下车走走。
他点头同意了,拉着霍易浓下了车。
原本打算扶着霍易浓走,却被霍易浓阻止了,霍易浓说:“哥,我可以。”
于是,他就那么亦步亦趋的走在霍易浓后面,两人半步之差。
那时候是秋天,地面上有许多枯枝败叶,脚踩在上面的时候发出脆弱的沙沙声。
让人想起碎裂,想起消逝,想起落幕……
两人就这么走了好一会儿,霍易浓才轻轻开口,说了句:“哥,你说树上的叶子为什么要掉下来呢?”
他拧着眉,片刻后,才说:“他们会长出新的叶子,更嫩更绿的叶子。”
霍易浓却哀伤的一笑:“可是再嫩再绿,也不会是曾经的那片叶子了……一切都回不到最初,哪怕有个新的开始,也不过是另一种和曾经那片叶子无关的开始……”
霍凉川薄唇动了下,不知道怎么说。
霍易浓的脚步突然顿住,转眸看向他:“哥,他们说我只能活到十六岁,是真的吗?”
霍凉川瞳孔一缩,忙道:“没有……你别听他们胡说……”
霍易浓却勾唇一笑,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他说:“哥,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的……其实,十六岁都是太多了吧,我随时随地都可能……都可能离开吧……”
霍凉川胸腔起伏,说不出话,手指骨节嵌进掌心里,掐出红印。
“哥……”霍易浓继续开口,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平淡的:“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将我……将我葬在爸妈的墓里啊,我知道那样不合规矩,还打扰了他们夫妻秀恩爱,但是……”
他的眸子落在霍凉川的眼里,瞳孔的颜色很浅很淡,从树梢碎落下来的光芒晕照下来,将他晕染的更加迷离不真实。
“但是……”他低低的说:“……我不想一个人,我……会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