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见的玩意儿，估摸着是妖族跟人族苟且出来的东西吧，不过已经死了，要是活着的话，兴许还是个不错的玩物。”

“真是恶心，人怎会跟妖族生出这种东西？死了也好，不过这玩意儿很少见，估计这赵家公子也是难得一见，所以将其杀死收拢起来也不一定，做个标本什么的。”

“哈哈，也是恶趣味了。”

这里已经是人族地界了，所以来往的人也是非常多，再走一段距离就到狮驼岭了，现在应该还算是边缘地带。

狄仁杰目光冷漠地望着那一群红袍武士，以及那中心处的赵家公子，同时也望向了那最后一个红袍武士手上所拿着的那两头鹿，已经死去的鹿，其中一头已经化作了原形，所以也看不出来是那个中年男子，不过仅凭那鹿身人首的妖族少女，也便可以断定他们的身份。

可惜了，若是这一对妖族父女与自己多呆一段时间，或许晚一些出发的话，可能都不会遇上这种情况，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这也让狄仁杰意识到，其实果真有人族与妖族的区分么？他杀过人，也杀过妖，在他看来，二者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无非就是有灵之物罢了，若是这赵家公子遇见的，是一对人族父女呢？估计就不会出手，反而可能会为了自己在人族地界的名誉，从而出手相救也不一定，甚至还会有一个好人的名号。

只是，狄仁杰也知道，这个世界，人族与妖族之间的仇怨早已经达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了，二者没有相同的文明或者文化来一起演进，人族在天生上就比妖族有修炼天赋，或者说，妖族在尚未觉醒灵智之前，都是一段漫漫的时光，而这段时光里，有一些妖族能够觉醒，而不能够觉醒的，也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即便一些妖族真的觉醒了，也会感到极度的不公平，上苍的不公平，它们吸收日月精华数百年才得以成形，而人族却能够在短短二三十年内就修炼成与它们一般的修为，这实在是太不公平，基于此衍生出来的仇恨就是不可磨灭的，没有哪个妖族有如此大的宽容之心，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后代。

并且，这些觉醒了的妖族也会知道在自己尚还处于混沌状态时，身边有多少同类被人族猎人杀死，或者是被修行者杀死，现在自己觉醒了，难道不应该报仇么？这种天生的仇隙让人族与妖族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共同相处的可能性，基本有一些例外，但总体情况来说，仍旧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哪怕是向出身大家族的赵家公子，在这一点上也是毫无疑问站在人族这个角度的。

然而狄仁杰却有不同的观感，他本身并非这个世界之人，这让他一直都有一种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在不断的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但终究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人是有一些差别，他此前所在的世界没有什么妖族之说，虽说一直都有仙魔鬼怪的说法，但这都是用一种讽刺的论调来表现当时的社会的，并非就是说真的存在这些东西。

所以一直以来他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并不存在真真正正无法解开的仇恨，如果真的说要有，那就是某一个时刻帝王将相们突然可以永生了，或许到那个时候，这种尖锐的、原始的冲突便诞生了，而且还不可能被消弭掉。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狄仁杰其实有些同情这个世界的人族或者妖族，奈何他自己也身处其中，虽说不会被这些东西而约束，而且也有不少人族与妖族其实也并未被这些规则所约束，就譬如那妖族父女，在此之前这妖族中年男不是与一个人族女子相爱并且剩下了那个妖族少女么？

总归还是有一些例外，只是，归根结底，这些事情正因为少见才成为例外，常见的，依然是像刚才所见到的，人族与妖族之间互相杀伐。

想到这里，狄仁杰也轻叹一口气，在这个世界，讲大同是不可能的，虽然做是要这么去做，但是如果不能够消弭这人族与妖族这样的争斗的话，那么讲大同就是痴人说梦。

他也没有那么理想主义，想着要在这个世界改变什么东西，即便在以前的世界想要做到都难如登天，在这里，他就更加不敢去想了，只是，仍旧是想顺应本心去做一些事情，力所能及的事情。

“走吧，不要看了，没什么意思的，只能说各有天命吧。”狄仁杰对陈猫儿以及小雨道，两个小姑娘都哭得梨花带雨，虽然她们只是与那妖族少女短短相处了几个时辰，但可能是因为互相之间都觉得对方有趣，所以一直以来都聊得很好，甚至于已经约定好以后再见面，等他们父女安顿好之后，再找个地方找个时间见面。

只是，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这对父女已经不幸的死了。

许月影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这两个妹妹，只能带头走向前，随后道：“你们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的，就是将他们父女好好安葬好。”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总得给自己这两个妹妹一些期待才是。

“那要如何去做呢？”小雨问道。

许月影道：“从那赵家公子手上得到他们的尸体啊，我估摸着这东西最后会流落到市场里面去的，不过对方若是要收藏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陈猫儿这会儿道：“还是不要去想了，算了，也是经历过一回了，至少也知道人族与妖族之间，其实并非是那么的冲突的。”

狄仁杰则是微微摇头，“你这个想法也不好，以后在对妖族的时候，仍然还是要谨慎再谨慎，这一对父女是很少见很少见的，例外而已，如果你碰到了妖族，对方可能反而第一时刻就将你当成了敌人，而到那个时候，你若是没有一些防备，或者说有跟对方交朋友的心思，说不准就会死在对方的手中，所以，还是要谨慎为主。”

这番话其实有些违心的，但狄仁杰必须要这么说，他心里是一个道理，但面对的现实也是一个道理，这个现实很残酷，可能不想去面对，但却必须要去面对，他可以有实力稍微任性一下，但是陈猫儿以及小雨不行，她们如果这样任性的话，最后就有可能身死在敌人之手，这样的话，还是让她们接受残酷的现实比较好。

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谁也没有再说话了，狄仁杰心情也不是很好，他看那个赵家公子也有了一种微微的敌意，只不过，他知道这个敌意是建立在自己的情绪上面的，对方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或者说对方做着这个世界都认为正确的事情，而他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不多时，五人终于回到了狮驼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