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还做了什么好事,竟如此气我。”
“今日若不管教,将来真见不得祖宗。来人,把他给我按了,拿大棍拿绳来,把院儿门都关上,有报信的,着实打死。”
看得出来贾政是真个儿生气了,竟不顾贾瑛当面,便要训子。
众小厮不敢不依,只想着慢慢再劝。
宝玉被堵在房内,见此状况,如何还了得,他平日里最最是忌怕贾政了,身边又没得个报信儿的人。
“瑛二哥,快救我。”宝玉泪眼凄凄的向贾瑛求告道。
“哼,孽障,今日谁都救不得你。”
贾政厉喝一声,又向贾瑛说道:“瑛儿,你莫要开口,今日看我不打死这招祸的畜生。”
贾瑛微微犹豫,看着宝玉祈求的眼神,还是说道:“二老爷,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那忠顺王素来与咱们不对付,宝玉不过是被拿来作伐寻由头的......”
忠顺王府的一个长史官,都能欺负到贾家头上来,可真是半点不给宫里贤妃的面子,这中间,还有皇帝的体面在呢。
“瑛儿你不知这畜生还做了什么,那叫金钏的丫鬟可是因你才没得,孽障还该瞒我不报。”贾政指着宝玉怒斥道。
贾瑛听了,心下一沉。
宝玉娇生惯养的孩童心性,看在老太太,元春还有贾政的面子上,贾瑛能让则让,能护则护。只是他最是看不起,宝玉这招惹了女孩子,偏又护不住的性子,琏二还知道为了尤氏,举起反抗家暴的义旗呢。
今日害了金钏,明日又会害了哪个,这还了得!
这时,小厮拿了绳棍来,见贾瑛在劝,不敢将东西交给贾政,而是看向了贾瑛,大概是希望瑛二爷能劝住老爷。
贾瑛面色一变,看向小厮手中的细棍,冷声斥道:“你是要老爷给你家二爷瘙痒吗?去换粗的大的来。”
宝玉不可思议的看向贾瑛,他哪里得罪他了。
小厮更是惊的不知所措,这怎么还拱起火儿来了。
“愣着做什么,你想替他挨打不成!”
小厮不得已,只能去换了个手臂粗细的过来。
贾瑛接过木棍,亲自递到贾政手中,痛心道:“二老爷,记着给他留口气,别打死就好,我去帮您把门儿,省得有人到里头传信儿。”
“瑛儿......”贾政也有些震惊,只有劝和的,哪有教唆的。
贾瑛一本正经道:“有道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或说‘子不教,父之过’,若不管教,今日只是害了一人,明日是不是要阖府上下给他陪葬。”
说罢,也不理会贾政父子二人,径直往外走去。
贾政听罢,更是觉得有理,心下更是坚定,说什么今日都不能免了一顿棍棒。
“瑛二哥,你害死我了!”宝玉被小厮按在长凳上不敢动弹,悲声呼道。
“还敢怨别人,果真不知悔改,按住了!”
啪!
一棍狠狠落下。
听着屋内传来的凄惨叫声,贾瑛心如止水,不见半点波澜。金钏的死由,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的,悲则悲已,却也有几分自取之忧。
福祸无门,为人自扰。
做丫鬟的,就该摆正了下人的姿态,方是长久生存之道,尤其是对于像宝玉这种的,府里的嫡派子弟,他的主意岂是那么好打的。
年轻轻的想不开,也不知到底苦了谁。
明明是个丫鬟,却来的比主子还要有心气儿,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
贾瑛对王夫人的观感,向来不怎么感冒,经此一事,更是差上几分。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真就不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性子,去作践一个丫鬟。
他不能给金钏什么说法,也没必要,不过既然都娇惯着宝玉,那他偏要反着来。
打宝玉,他是不好出手的,只能给贾政助助威了。
“站住,你往哪儿去?”
刚刚出门,便看到周瑞在与几个小厮低语,接着便与打开院门往里头去,被贾瑛喝住。
“二爷,老爷这般打,宝二爷如何受得住,只怕要被打出性命事儿来,便是我们做奴才的看了,都心疼的紧,二爷怎不劝着点老爷。”周瑞上前说道。
贾瑛轻声笑道:“又不是打你们,果真心疼?”
“还能有假?”
贾瑛懒得计较这些,只是冷声说道:“既知道是奴才,就做好自己的本分,老爷教子,岂容得你们插手,多嘴多事。”
周瑞听了面色一滞,连带闻信赶来劝解的几个管事,也都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众小厮也不敢擅自入内禀报,只能干等着。
贾瑛心感满意,这府里,总缺了点严厉。
声音愈发凄惨,等到渐渐变了调儿,闻若兽嘶时,贾瑛才示意守在院门跟前的小厮入内禀报。
不过一会儿,王夫人带着内外大小便匆匆赶来,看向屋外站着的贾瑛,脸上带着埋怨。
大概是下人同她说了方才之事。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就干净了!”贾母的声音带着急切,入内看到宝玉裤子上都渗出了血迹,更是哭闹不止,指着贾政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怜一把年纪一把胡子的贾政,当着一众后辈的面儿,被老娘骂的无地自处。
“瑛儿,你跟我说,为何要拦着人,不让报我,你可也诚心看着宝玉被打死才好。”
贾母难得向贾瑛发怒道。
到底,侄孙子,不如亲孙子。
“二老爷教子,做侄儿的还能拦着?也不觉有什么错,当年孙儿父亲抽的比二老爷狠多了。”贾瑛无辜道,但也是实话。
他那老子,还真是吊起来抽过他好多次呢。
主要也怪贾瑛,一来熊孩子,就得又熊孩子的样子,二来,刚过来,什么都新鲜,难免荒唐一些。
“他能与你比吗?你皮糙肉厚,他娇生惯养,怎能比得。”
“您老也说了,娇生惯养,也该好好管管,长长记性。”贾瑛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