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恩岚那边给了他一个情报,锁定了一个男人,是薇瑞娜的情人。或许把那个男人抓过来胖揍一顿,也能让恩岚稍微解解气?亦或者利用那个男人引出薇瑞娜,毕竟两个人天雷勾地火的时候,不会希望有个高阶剑士在一旁听墙角吧……
罗杰正烦恼地想着,一个腰上系着柄细剑的家伙从他面前走过。罗杰正陷入在自己的想法之中,也没太在意,毕竟酒馆之中人来人往的。但是奇怪的是,那人走过去之后,轻轻“咦”了一声,又倒退着走了回来,正好站在罗杰跟薇瑞娜之间。
“牧师?祭司?”他揉了揉有些蓬乱的黑发,脸上挂着一副疑惑的表情向罗杰问道。
“啧”,罗杰皱了下眉,不准备搭理他,偏偏头,继续盯着薇瑞娜。
那人回头看了看罗杰盯着的方向,似乎是发现了他目光的聚集点,又转过头来,稍微挪了半步,继续挡着罗杰的视线,问道:“情人?仇人?”
“嘿!”罗杰有些不高兴了。他把目光收回来,在那人身上转了转。嗯,三十来岁的样子,乱糟糟的短发,深陷的眼眶,有些粗糙的面皮,身上穿着一件纹饰丰富但是一看就知道手工和材质都不怎么样的衬衫,腰间挂着一把装饰意味远大于实战意义的细剑,一条黑色紧身裤配上一双粗麻短靴……
罗杰估计了一下对方的战斗力与社会地位,心里边有数儿了,于是竖起一根中指,言简意赅地建议到:“滚!”
那人笑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恼意,转而抓了条椅子,在罗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罗杰的眉头皱了起来,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手指一捻,弹出去一点电火,直奔那人的脸飞去。
“呀!竟然是个法师!”那人笑道,说话间,那枚电火便凭空消失掉了。罗杰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再扔出去一记闪电魔法,却发现浑身魔力被禁锢了一般,丝毫调用不了……
他在埃姆镇被一个高阶武士按住脖颈的时候有过类似感觉,但是眼前这个家伙,竟然不用身体接触也能做到?难不成他是个剑圣?!
罗杰是个有应变能力的人——具体说来,就是遇上打不过的,立马趴下装孙子。
所以,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帝都果然卧虎藏龙”之后,他毫不迟疑地换上了恭敬的神色,然后把双手放在桌上,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和颜悦色地问道:“敢问尊驾有何见教?”
来人倒也有趣,仍旧是一副浅笑盈盈的样子,不管罗杰是粗暴地竖个中指,亦或是一脸谄媚。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纷杂都可以用一副笑脸来面对一般。
“拉斐尔·康斯坦丁。”他自我介绍到。
“罗杰·克里兹曼。”罗杰报了自己的真名,因为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出名的人物,报个真名假名都没什么区别。而为了避免惹到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家伙,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
“罗杰啊……”名叫拉斐尔的人眼角稍微挑了挑,用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继续问道:“你是法师,并且还是神术者?”
罗杰的眉毛抖了抖,略作思忖,回答道:“是牧师,但是会些魔法。”
拉斐尔点点头,歪着脑袋,慵懒地抬起手指,向罗杰的胸口处指了一指,然后问道:“你的圣者印记挺有趣儿的啊,哪儿来的?”
罗杰愣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他身上能被称为“圣者印记”的东西,也只能是马格斯给他留下的神术者烙印了。
脑袋转了转,罗杰小心回答道:“授业恩师所传。”
那人“哦”了一声,似乎知道这些信息也就足够了,对罗杰的授业恩师到底是谁并没有多少兴趣。
“什么水平啊?”他又问道。
“三级牧师”罗杰继续老实回答着。
拉斐尔问到这里,似乎觉得比较满意了,脑袋向侧上方仰成四十五度角,思考了起来。罗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把双手保持在桌面上,变得愈加紧张。那个拉斐尔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放出一点符合他实力的威压,却让罗杰愈发不敢动弹……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罗杰对眼前这个家伙的来历与来意都一无所知,真真正正是吓得不轻,恐惧逐渐布满全身,浑身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那个拉斐尔想了一会儿,似乎回过神来,看到罗杰一副紧张的模样,随口说了一句“娃娃不要怕嘛”,便伸手一指。也没感觉到他的指头上放出什么力量,罗杰却似乎全身一松,恐惧感瞬间被清空了。
然而等罗杰回过神来,更深一层的恐惧却牢牢地扎根在心底了……
“康斯坦丁先生……”罗杰咬着牙,鼓起勇气问了一声。
那个叫拉斐尔的人却摆摆手,打断罗杰的话,转而用指节敲着桌子道:“圣衍术,试试?”语气平淡悠闲,听起来像是个请求,然而罗杰却不敢将它当成个请求……
可是,问题却在于,这个圣衍术,罗杰虽然听说过,但是没去学……
“圣衍术”是一种多用途神术。高端牧师或者祭司施展出来,圣力汹涌倾泻,如长河奔流,席卷之处,亡灵会遭受神圣力量的伤害,魔法会被干扰,友军会得到力量的加成,伤者的伤口会被滋养。如果施术者可以连通本源之海,那这道圣力之河真是可以滔滔不绝。
而如果不去连通本源之海,这道神术却可以被用作检验神术者本身源力强度的手段。只是,罗杰一门心思钻研治疗术,这种看起来十分鸡肋的神术,他压根没兴趣。
“康斯坦丁先生,这个……圣衍术,我不会……”罗杰嚅嚅说道。
拉斐尔的眼皮稍微动了动,似乎是有点惊讶,但这也不过是他脸上唯一表现出来的异色了。他寻思了一下,也没有问什么罗杰不去学这么基础的神术,也没有怀疑罗杰是不是说谎,只是将手臂放在桌下,懒懒地一抓,一本能砸死人的大部头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一甩手,把书扔向罗杰,只说了一句:“那有空学学吧。”
罗杰手忙脚乱地接下那本书,翻开来扫了一眼,似乎是一本神术教程,写得比马格斯那莫名其妙的笔记要系统得多。罗杰心中动了动,将书合上,有些迟疑,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康斯坦丁先生,您想让我做什么?”
男人翻了翻眼皮,无所谓地说道:“没什么。看到你这个后辈,顺手提携一下而已。”说着话,他悠悠然地站起身来,也不搭理罗杰,竟然就那么走开了……
罗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感觉一切都有些虚幻,要不是桌子上那本装帧精美的大部头就摆在那里,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面前曾经坐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家伙。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罗杰将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吐了出去。薇瑞娜还在看着舞台上莫名其妙的默剧,罗杰却再也没心思分析她的一举一动了。
夹了那本书,叫了一辆蓝篷车,他直接奔向了自己的住处。
蓝篷车在路上跑着的时候,罗杰的脑袋一直没有停下来。他把那个拉斐尔的言语回想了好几遍,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拉斐尔没有故意误导他的话。应该是罗杰教父留下的烙印被他认了出来,而他跟马格斯有些渊源。
二十来年前北方教廷发生的那场分裂,是一群高阶神术者发起的。料想这个拉斐尔也是反抗者之中的一员。反抗被镇压下去之后,反抗者们风云流散,死的死,囚的囚,逃的逃,他便流落到帝都,在市井之中隐藏起行迹。
如今看到当年战友传下来的子弟,自然就顺手帮了一把。
罗杰想到这里,不由地感慨万分。他知道自己教父不凡,但却没想过会如此不凡,连拉斐尔这样的人都是当年的同道。早知如此,他就该继续装乖巧,把教父的一身本事都学到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