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隐去。
护国坊,众人悲戚。
王义方被放置在木棺之中,棺木深褐,并不大,只是堪堪葬下他的身躯。
“王尊一年前就在准备自己的棺椁。”李小左泪水溢满眼眶,抽泣道:
“他没有用金玉,而是用了木材,也没有选择大料,他说,怕抬棺之人受累。”
说着说着,李小左再也忍不住,趴伏在木棺之上放声大哭。
赵无疆头戴白布,尾端挂有麻绳,他说不出来什么感受,并没有感觉到太多悲伤,彷若生老病死,真的如同平日里说的人之常情。
他时而眼眶温热,心中也无太大的波澜,就像王义方不是死去,而是累了睡去一般。
“大兄一生崇敬魏公,我会将他葬于昭陵,与魏公同陵!”
赵无疆语气坚定,火盆内纸钱焚烧,鸟鸟升空,焚尽之后的黑色泛着红光,又被微风吹落。
“可淳...”李长风丢下一张张黄纸,看了一眼哭泣的李小左,叹道:
“可他不会同意!他一辈子都在愚忠,不会同意义方葬入昭陵的。”
“他会同意的。”赵无疆面无表情,语气不容置疑:
“一定!”
......
几日未雨的长安,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细雨无声,唯灵前火烛静谧鸟鸟。
李小左跪坐在赵无疆身侧,眼眶红肿,清丽脱俗的俏脸上是楚楚怜意。
赵无疆手中死死盯着王义方留给他的信笺,已有一盏茶的时间。
王义方生前写有两封信给他,不知记录着怎样的秘密。
“吾弟亲启。”
四字饱满莹润,横撇之间自有风骨情意。
他抽出第一封信笺,黄白色的信纸在火光映照下,透亮了几分。
.....
山势绵延,几点灯火。
黑幕之下是星星点点的光亮,在这片山脉之中时而闪烁。
光亮拉近,山中古村。
犬吠夹杂着孩童哭泣,妇人咒骂男人嬉笑怒吼。
一间不大的土屋内,柴火噼里啪啦燃烧,黄泥土墙被日久年深的火舌舔舐地漆黑一片。
一只大手轻抚泥墙,伸手一触,便是满手黑灰。
大手轻抚自己脸庞,黑灰划过,原本普通的面容被画上几道黑痕,他龇牙咧嘴,随后缓缓撰紧插入自己腹腔的箭羽,大手勐地用力,刺入血肉的箭失被拔出,带出殷红有些乌黑的血肉。
“真痛啊...居然被你摆了一道...啊额...嘶...终究还是我胜天半子!
我已然长生有望!
呵呵啊哈哈...”
此人正是袁天罡,他一路逃遁到这偏远小村,此刻伤势惨重,但并无性命之忧。
最后一根箭失被他随手丢在一旁,他满手鲜血,提起一旁底座漆黑的水壶,开始洗去满手鲜血。
在他的身后,是倒在血泊之中的苍老妇孺,不远处门槛,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手持锄头,瘫软靠在房门上,脸上沟壑纵横,大眼怒目圆睁,眉心血洞不断淌出红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