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大哥不愧爨人,小笼包鲜嫩滑腻,粥糜适口润肠,咸板鸭留香齿颊。沁姝只顾着啖啜美味,受用庄大哥的顾惜。
来而不往非礼也!沁姝也得学样替庄大哥夹咸板鸭与他,以示对他顾惜的敬意。
然,当沁姝夹来咸板鸭之时,庄禹面上可敛去半含的笑颜的,兀地凝重了起来。他的双眸之中沁姝如此的妙不可言,改头换面,丽服换上青布碎花袄的兰儿而已!
瞧着她,心下总会隐隐作痛,每日里除了追忆与兰儿的丝丝毫毫,就是逼迫自个承认这女子不是兰儿,她是庾沁姝或是女刺客。
定是瞧出不妥,沁姝不敢琼眸瞧他,免得他那般的深邃眼色令她不安,怕就怕他对她觊觎男女之情。而她不想成为周兰儿的影子,她是庾沁姝,往后或许还得嫁作人妇,岂能随意就与死了妻子的鳏夫生就不该的情愫呢?
越是避开,庄禹就越觉着心儿痛楚。他一番追忆兰儿的温顺,再思忖近日时候沁姝每日甚少出门,留在茅屋随时随刻去他屋内探视。若他伤口刺痛不便下床,她亦抛开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及,扶着他下床闲步,递茶送水,陪他闲话家长里短,细致入微。
“沁姝,鸨母非等闲之辈,需格外小心应付。我琢磨着月儿对你的教习还不够,杨展是认得几个字的,我看打明日起就让杨展教你识字吧!另着,针黹活计也打小就会也该细研一些,防备不时之需。”
“省得!沁姝会好生学认字,也会好生针绣,月儿传授的举止行为我也会耐心练熟。庄大哥放心好了。”
庄禹不时眸光瞥了瞥她,心坎嘀咕:不像女刺客呀!若说是女刺客早该对他动手了,就在他负伤修养之际便可要了他的性命啊!定是误看了。想她武艺不俗,又貌美若仙,同兰儿一个模子。近来天寒地冻,她也甚少出门,照不着日光,面色越发白皙,月儿的胭脂水粉替她抹上,与原先初次见着兰儿时的样貌便毫厘不差。兰儿香消玉殒,这老天偏就极快的又送他个沁姝,既天意如此也无多好忧惧的,赶明择机就对她一番情意相与,而后神仙眷侣,时时也如同兰儿伴他左右岂不快哉!
二人也习以为常了,近来多有眉来眼去,只是各有心思却难启口,遂留待心房无需言表。
都用好了,收拾碗碟本就沁姝的副职所在,今儿个庄禹突兀就勤力起来,帮衬着沁姝劳作。推却不过,沁姝也就应承了。二人一道忙起,但也没多少活计,故庄禹正待去庖房,此时一乞儿兄弟亟亟奔来。
“启禀庄寨主,杨头领又收接几名江湖人士,亦打算好生管待他们,今个怕是无法复回,午膳和晚膳还请庾头领代为,并让小的前来禀报。”那乞儿道明杨展去向。
庄禹当然乐意杨展招收人马,但也该处处小心行事才可。自然相问。“那几名江湖人士什么来路,怎的收接的?”
乞儿垂首回话。“杨头领也未全说来由,不过小的略知一二,好似这几名江湖人士无形中发觉杨头领就是龙山下来的英雄遂甘心围随,日后时刻受遣用。”
略作沉吟,庄禹道:“你且回去吧!我知道了,带话杨展令他小心对付,需防备着些。我这的匿身之处暂且不能告知他们。”
“那是自然,小的这就回去传话杨头领。”
“好!你去吧!路上小心!”庄禹对手下弟兄项来如此关怀。
乞儿领命告退,转身便走。
与往时不同,他们从未收接江湖人士,都是些平民百姓或是乞儿的。自然,庄禹心坎打鼓,不得不慎重,需得提防。
也是心不在焉,手中还提着舀子,失神转身,那沁姝方欲从他手中接过舀子舀水洗碗碟,二人各不协调,庄禹被人拿住他的右手惊慌之下握得更紧,垂首瞧自个右手。沁姝只道他遣去乞儿,心思复回,不承想他却迷迷糊糊,而沁姝本欲薄责他两句,遂一抬螓首,恰是巧了,庄禹的嘴巴就碰到压在沁姝的香额之上。
顷时大惊,花容失色。再不是素日里的少许羞赧,整张韶颜彤红彤红,立时转身,她也不去取他手中的水舀了,蹴踏两脚羞的只顾柔荑捂脸呢!
一时无话,想说怕也说不出口。过于匆猝,庄禹也只好瞪大双眸瞧去她香背起伏不辍,猜度她心绪波澜涌腾。
须臾,庄禹才想到。“沁姝,都怪我乱了心智,你…你别气恼。”
“我不气恼,情知庄大哥无心,我…我先回房,待会再来。”言罢,她竟个侧身不令他瞧见她彤红的羞颜就蹴蹀而去。
庄禹双眸追看,但见她竟个娇羞之下行路虽快,却与平日里兰儿一般的步伐细碎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