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公子,怎的才好啊!我…我该如何救你?”她瞧见他的右腿依然血水浸出肚兜。
兀地她起身,将膏烛取来,近旁细观。但见,残刀之阴毒,险些右腿小腿就被割断。毫无医治之法,孟见巧唯有垂泪心儿锥痛。
不想,嵇浒略淡定了些心绪,启口徐徐道:“孟小姐,有劳你在许良的床上取来褡裢,内有金疮药。”
连连应承,一个起身,孟见巧已无素日里的莲步缓缓,而是健步如飞就出了厢房。
晷刻,一声惨呼。“啊…”
当下,嵇浒的腿伤令他巨痛无力,血水似乎都有流干了。他只好躺着等待孟见巧的金疮药,不想,孟见巧如此惨烈的呼喊,难道又遭遇不测了?
强勉翻了个身,死灭般的痛楚令他连呼喊都无法启口。虚汗瞬时全身浸湿了衣裳。圆睁双眸,喉结干涩,他勠力唤出一嗓子。“见巧姑娘…见…”痛楚令他无法再启口。
然则,虚弱的呼唤并未得来回应。店中充斥阴森的恐惧,犹如到了阴曹地府。嵇浒不甘心,既然从项漭刀下又次逃过一劫,不该就此无助而亡呀!
想及自个好端端的非得留念应天之繁华,沉入情愫之无奈,为了美人,不想一而再再而三遭到重创。
设若,当初没听随从的话,从边塞径直赶回京城嵇府,想来如今安然无恙,或许哪位将门侯府人家的小姐都与他相识,甚者婚配,夫妻二人留在京城也好,一道去边塞建功立业也罢,哪受到如此凄惨的境遇啊?就算伤重也是御敌为国而光彩值当,怎能陷自个于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离身死之一步之遥的江湖仇杀之中呢?
本就伤重,听来孟见巧的惨呼,心思着孟见巧兴许被襄龙教众擒杀于店中,而他这位武德将军却无能为力。
巨痛加之心伤,一阵阵眩晕,他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许久,一缕缕馨香扑入他的鼻息,冉冉睁开双眸,微弱的膏烛之光火下他瞧见了孟见巧。“啊!我也来了地府…”再度闭上双目。
须臾,他复睁开,孟见巧呜呜咽咽不歇,他仿似恶梦一程,此时醒来,伸手就抚触她的柔荑。握在手中分明温润和软,并非冰冷之感,难不成自个没死?孟见巧也没死?
他虽乏力,但双眸却睁开老大,盯着眼前的美人儿。
孟见巧乖顺地随他握住自个的柔荑,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公子,你总算醒来了。见巧不能没了您,否则我一弱质女流该去往何处,只怕也命不久了。”
“方才怎的了?我…我听你惨叫…”
孟见巧摇摇头,一脸囧色,夹带哭丧的楚楚可怜。“都…都怨奴家,不过是店中漆黑一片,奴家心中胆怯,不想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便骇得大叫。公子,你别担心奴家,我无碍。方才,奴家已经替您伤处抹上了金疮药,血水终于不再流淌,您好生歇息着,一会见巧去给你做晚膳。”
好个细致入微的女子,怎的说都是娼寮里的头牌,如今落难至此,还不忘为他做晚膳,嵇浒听之心儿一软,越发想要回馈她,不过就待日后有机会了。
“多谢见巧姑娘厚爱,我且不饿。”他轻声说话。
“岂有不饿之理,都子时了。”她不信,二人到此刻都没用晚膳呢!
嵇浒如此说话无非担忧孟见巧弱质女流在店中行来转去的,再遇着险况如何自救?好在,二人待在一处,一时半会忍一忍饥乏,等天明之后再让她去做早膳也就心安了。
右腿抹了金疮药之后血水算是止住了,但一连连、一串串若同千万只蝼蚁啃食令他痛痒难忍。军中男儿,他坚忍之下尚能苦挨,不过,思绪想及另一事儿来,自个分明是在床上的呀!可他记得自个厥倒在地,这儿又没旁人帮衬,孟见巧一纤弱女子竟个将他搬上了床铺之上?
话说情急之下,估摸着柔媚且纤秀的孟见巧力道非常,而况他本就消瘦男子,搬起他上了床铺也未尝不在情理之中。
孟见巧方欲起身去做晚膳,嵇浒便启口。“使不得,见巧姑娘别去,襄龙教做事狠绝,我猜测店家与小二哥都死在一处,你贸然去庖房,万一遇上死尸岂会不怕?还是等到天明,我腿伤好些了,你我寻个马车离开才为上策。”
听到此处,孟见巧一个惊颤,她杏眸圆睁,自是惧怕瞧见死尸惨状的。“可…可你伤重如此,我…奴家再不为你备些饭菜,你身子可承受的了?”
“不足为惧,本公子军中男儿,伤痛难免,已然习以为常。几个时辰便天明,我挨得住。”说话间他淡淡一笑,纯质而无杂。
到这会,嵇浒对孟见巧才越发喜爱,不过只是矜怜她,对一位无处安身的弱女子的有心帮衬的喜爱而已。
公子和煦一笑,孟见巧见着柔眸一亮。孤男寡女,他没伤着该多好,而此刻他不嫌弃她与她春宵相伴就更美了。
乱了芳心,她起身,行去桌旁坐下。
嵇浒不解,相问。“你也早些寐下,休养生息,明日一早你我二人也好设法离开此处。”
她娇娇一笑,开口便柔声细语。“公子速速寐下吧!见巧就伏桌闭眼些时候去除疲乏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