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恼归气恼,父亲的吩咐她不得不听从。楚楚哭笑不得,只能好劝。“郎中虽无能,可你的腿伤并未恶化,若不肯用药,你真的想就此放弃?从今往后都得杵着拐杖行路?”
显见,楚楚有心着气了。
嵇浒不想令她伤心。近来心烦意乱,不解自个为何遭此厄运,为了兰儿却爱上沁姝,为了沁姝却处处遭难,到头来还是楚楚照拂他左右。
眸光谦逊,他瞧去美人儿,多好的千金小姐,可恨自个却始终心里放不下沁姝。“我喝,我喝。”
依言,楚楚则勉为其难一笑。“小心烫着,我吹吹,凉了再用下。”
这二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凄风阵阵,楚楚坚忍珠泪在眼眶之中打转,不令垂落。吹凉了一口就送去他嘴边,嵇浒听话地用下。
良药苦口,理当这良药早该医好嵇浒的断腿。不过,嵇浒的腿骨遭残刀斩裂,应天遍寻郎中都无法医好他的腿伤,只能缓除了伤痛,皮肉渐渐愈合,断骨反倒更加难以康愈,他尝试下床,当即无力站稳,痛楚锥心。
如何医治,除了徐郎中还能指盼谁?
四目时不时相遇,她的娇丽,高雅真比之沁姝不同了许多,比之沁姝造作的佯装毫无虚伪可查。她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被他深邃的双眸瞧来,芳心一漾,一层层涟沦令她羞赧上了佳颜,半侧着脸蛋不让他瞧个真切。
多美的女子,与她婚配可没亏待了他嵇浒,浅浅一笑,眸光看去她纤手中的药碗,示意苦药已经用完。
举止得体,缓缓起身,颀长而玲珑,钱楚楚真乃绝世美人矣!
看去香背都端直秀丽,轻盈步态若行云闲逸。他突兀满心自责,为何对沁姝念念不忘?可悲的是,他念念不忘的并非沁姝吧?他所忘不了的仍旧是周兰儿呀!
何苦来哉,弃之身旁最美的佳人而觊觎爱慕庄禹的女子?算了,算了,真到了该忘记一切,重头再来的时刻,若苍天垂怜,他的腿伤能康愈,他也到了应承钱府尹的安排,就与楚楚婚配的时候。
满屋都是苦涩的药味,每日不散。可想而知,这些时日都是楚楚从旁服侍他的呀!若非夫妻之间,人家千金小姐可有必要若下人般照拂他左右?
取舍拿捏,假使真的请不到徐郎中,也罢!就听钱府尹的,遍寻天下名医,未必除了徐郎中就再无接骨的神医了。
伤痛可去,心痛也该湮灭。嚣世沧桑,看破也就无怨无悔了。
虽不肯下床,但他稍稍用力坐起身来并不难。靠在真丝软枕上,呆呆的眸光瞥去门前,心下期盼,不知期盼什么?对呀!他在期盼楚楚赶来与他闲言碎语,期盼孟见巧复回应天共叙一程艰辛。
孟见巧!该给她一条出路,再难,但凭他嵇浒的家世,取出几千两纹银不在话下,日后机缘有逢,遇庄禹同沁姝,定当讨要孟见巧的卖身契,与了孟见巧几千银两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才算交待。
思来想去,都妥妥当当的,与楚楚婚配之后便返回京城或远去边塞,再不用受那相思苦挨的折磨。
厢房之外突兀听来丫鬟的急速奔跑脚步之声,他屏息谛听,几日来都如此,他仿似在等着什么,到头来却毫无音讯。
一个人的厢房,除了丫鬟时不时赶来便匆匆离开,那便是楚楚前来与他闲叙了些话也匆匆走了,余下的孤寂时辰都在记忆之中悲叹自问。
不待他听来什么,不想钱楚楚面露喜色莲步加快进来厢房。美妍的韶容绽放欢喜。“嵇公子,见巧姑娘他们归来了。”
是孟见巧,她总算归来了!嵇浒闻言也含笑颌首。“好!归来就好。”
言完,楚楚也该去迎接一番的,毕竟她才是古香居的主人。莲步又迈,她离开厢房。
不打紧,反正钱楚楚迎接孟见巧还会带来的,索性,他一对明澈的双眸就盯着门前好了,一会孟见巧赶至,他尚有许多话要与她说。
少顷,脚步声转圜,他听出来了。凭借习武的锐耳听出,分明好几个人一道。也没多想,或许是丫鬟,下人婆子随之而跟来。
但,他眸光瞥见的只楚楚一人入了厢房,她上前。“嵇公子,你可记得行走江湖最艰难之时谁人与你共患难?”
嵇浒眉峰微蹙,忖度了些道:“你说他!怎的了?”
楚楚微微一笑。“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