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则,近在身旁,她的香气浮散,一缕缕入了他的鼻息。好香、好香!
体态、相貌都与楚楚相近,然,皆比楚楚高出一筹。
这么娇美的女子怎就不是兰儿的脾性,爱慕他嵇浒这般的人间绝代美男呢?
古香居就是小巧精致,连院落都狭窄、廊道亦短,没多步就到了嵇浒的厢房。
吃饱喝足,暂且忘却所有不快,与她一道先个独守房中,许久都不曾这般了呀!
说些话来吧!沁姝不会无事如此改变的。
“你有什么话不便让楚楚听到的,不妨直说吧!”嵇浒人中之龙,怎能看不穿沁姝的异样?
沁姝琼眸不再与他相会,赤唇一开,就干脆问道:“嵇公子,钱府尹的药方从何而来?”
一句话而已,嵇浒似乎捕获不详猜测!敛去萎靡的思绪、徜徉的失神。一个激灵,他万万不敢相信沁姝会这么想。
“不该吧?钱府尹不会害我的。”嵇浒坚信。
然,沁姝则摇摇头,微蹙秀眉,赤唇又开,丁香小舌便跳动。“他自然不会害你,可庄大哥乃是官府的死对头,钱府尹未必肯真的放过他呀!”
“你无凭无据怎能瞎猜?”
“若有真凭实据我还需瞎猜吗?钱府尹上昼赶来竟然说这回的药方可医治你的断腿,不知嵇公子想过没有,昨个庄大哥失迹,今日钱府尹就寻来药方,其间真的毫无干系?”
抿唇不言,冥思入深,嵇浒再有疑惑也该多一份对钱府尹不信任的心结了吧!
她说的极其在理,由不得他置疑。
“你去吧,去楚楚那去吧!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嵇浒启口。
又一个需要静一静的人,都怎么了?遇着艰难就想避开?女子---孟见巧如此,但他嵇浒---堂堂武德将军男儿大丈夫也如此不可笑吗?
更者,他不想与她多些时候独处一室了?哪怕是恼人的叙谈。
他阖上了双目,真的阖上了。他的冰冷霎时令沁姝芳心一揪,好痛,真心仿佛被人愚弄,嗤笑。
起身少不了,人家都撵她走了呢!
然,沁姝忽然觉着还有旁个话要对他说,不想过早离开。
诡异,不是嵇浒的出奇撵人,而是沁姝觉着自个与他独处之时的芳心揪扯。
回面,他仍然未曾睁开双眸,怪了,怪了!
……
一片山林,寒风萧萧,不知不觉行步已经入了深处,也无人影可见,一个人就在这儿呆坐一会吧!
见巧的心孱弱衰微,一路如何狂奔至此都忘记了。斑驳的光影投入而来,在她的身上和脚下。
无力垂首,追溯自个的身世凄凉过往。悲哀不尽,但为何眼眶之中再无珠泪溢出?
绢帕擦去,并不湿润,垂手,绢帕滑落在地。
天地悠悠,唏嘘哀叹。记起娼寮之中的担惊受怕,与一干姐妹们的尔虞我诈。最终死的死、散的散,除了月儿没谁个好下场的。
也记起自个怨恨至极的狠戾,竟将彩莲剥皮处死。自个也是罪孽深重的人啊!或许,椒城的遭遇便是老天爷对她的严惩,害人者亦无好下场。
人生在世,你争我夺,换来的悲凉结局只有自个承受。
最不该残暴至极,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怨恨老鸨子、怨恨黄扬、怨恨七皇子、怨恨陶聪,自个的所作所为呢?
悲苦令人知晓也不能再改变什么,旁人也不能襄助减持了悲痛。生者酸苦自尝,这才是生者的经历,无论谁人都难免。庄禹、嵇浒,他们英雄才俊,一个断臂、一个断腿,先前花魁---周兰儿,惨死河底,一一想来,人生在世都要遭逢劫难。
事已至此,若挂怀,那只有自缢身亡一条路可走。思来想去,不成,残花败柳,早已自知。苟活于世,也不想大富大贵,只要能服侍当世才俊---嵇浒公子身旁也就足矣!
泪已干,心已死。不再奢望,但求存命于尘世不过分吧?她还不想死呀!
饥肠咕咕,已是下昼时分,归去吧!委身嵇浒身旁,无论生死。
看淡了,她起身,敛去心中的怆怛,这一路踅回,她将重新做回孟见巧,日后若嵇公子矜怜,替她报仇雪恨则更好,否则,将一世追随嵇公子而不会二心。
方迈步,突然耳畔听来响动,骇的竦然,明眸定定,她最惶惧的怕是遇着山贼或是猛兽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