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瞒不下去,嵇浒的才智无需谁人提点猜也能猜出其间关联。钱府尹唉声叹息,摇头不已。别说嵇浒在意孟见巧,钱府尹收了孟见巧为义女怎会毫无顾念?只因老鸨子一腔怒火难以平复,唯有孟见巧成了老鸨子的泄愤的最佳人选,可怜孟见巧就这般香消玉殒,葬身山林之中。
摇头叹息却不肯说出实情,钱府尹的举动分明已经告知了真相,钱府尹心下明了嵇浒猜出也明了自个瞒不住。
然,此时此刻,一位不声不响的紧要之人突兀赶来,不是旁个,正是钱府尹夫人---魏氏。
囿在无奈之中的钱府尹哪料到自个的夫人不请自来,而此刻她还气势汹汹的模样。一个哆嗦,定了定神。“夫人,你…你…”历来惧内的钱府尹瞧见夫人面色的不妥,心知大事不好,恐怕夫人知道了一切。
“我…我…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将我休了呀!啊哟…啊哟我的老天爷呀…我…我可怎么活呀!”说话间,夫人便老泪纵横,一个撒泼,坐地上就不顾及晚辈在旁,撕心裂肺嚎哭了起来。
太失体统,堂堂夫人一把年岁竟然如此不顾及体面,嵇浒可算是开眼了。然则,令他更为吃惊的还在后头。
只瞧见钱府尹手忙脚乱,双膝跪地就去搀扶魏氏。“夫人,不可,你别悲伤,我什么都没做呀!”
正在用心嚎啕的魏氏双眼一睁,龇牙咧嘴怒骂道:“还说什么都没做,你…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枉我陪你挨过艰难,如今你官运亨通就不得了了哟!忘了我这下贱的村妇,妄图抛妻弃子、弃女的,胆大到在府衙之中藏了个老狐狸精。老爷我问你,你真的想纳妾就与我说一声,贱妾也不是非得阻碍你,可你偏生为何将一比我还老的老狐狸精藏在府衙里,与这般老寡妇勾勾搭搭你是不是想让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比一个老寡妇都不如,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乡人面前抬起头?…啊哟,我…我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呀!”
“夫人说到哪里去了,为夫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堪,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夫人何苦为此计较呢?”钱府尹双手用力欲图扶起魏氏,怎么着嵇浒瞪大个双眼傻傻瞧来一对老夫妻这份光景都令钱府尹实在面上无光。
不管如何,嵇浒乃是钱府尹最看重的俊才,一心只想将女儿嫁给这位清俊儒雅的男子,将来的翁婿之间也不能无端闹出丢脸面的事儿,他只能用力又不敢抗声斥责夫人。妄图早些起身,平复心绪言明一切,料想夫人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会体悟一番的。
不过,夫人倔脾性倒真个令嵇浒大开眼界,始料不及,钱府尹一己之力还真难扶起撒泼的魏氏。
焦急且不便动怒的时刻,嵇浒蹲下身子及时襄助,好言相劝魏氏。“夫人,您不妨听听钱叔叔的说辞,晚辈也觉着钱叔叔有苦衷。”
在晚辈面前已经丢人丢到了家,夫人一通撒泼也见好就收,何况,她心下也明白,老爷看好的将来女婿非同凡夫俗子,一表人才不说,还着家世显赫,自身能耐超然,毕竟楚楚日后嫁给了嵇浒,她这个丈母娘如此闹腾也失脸面。索性,她擦了一把老泪。
“看在…就看在浒儿的面上,老身起来。”果真,夫人麻利地起身,根本就不需钱府尹动手相扶。
起来是起来了,但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钱府尹就转身背对着他,不理不睬,抽抽噎噎的。
犹如做了错事的孩童,钱府尹不敢半点不悦,哆哆嗦嗦立在原地,细细眼神又瞥向了嵇浒,妄图贤侄替他解围。
坚定地颌首,嵇浒不会令钱府尹失望的,他上前一步,抱拳就在魏氏身后。“夫人,钱叔叔从不近女色,放着那许多美色女子不懂得享用,偏生对一个半老徐娘格外照拂,夫人不觉着其间有些相连的因果吗?”
相问也对啊!但凭钱府尹乃应天为官,为何不朝三暮四,精挑细选绝色美人儿日夜消受却与一个老鸨子勾勾搭搭?
都道男人是猫儿,喜爱沾腥惹污的,而钱府尹在应天干干净净,除了一老鸨子,再无什么传言流走四散。
莫非浒儿知晓原委,老爷与老鸨子乃逢场作戏,暗地里有不可告人的隐藏?
渐渐缓了缓心绪,夫人才转身,恶狠狠瞧去钱府尹,随之兀地一笑,和颜悦色看来嵇浒。“浒儿贤侄,你今个若能说出道理来,夫人我就不计较了,否则,否则我不如一头撞死,免得受那份气。”
轻易一句话就令夫人委顿的神情有所好转,嵇浒更加自信。
转忧为喜,瞄了一眼钱府尹。但见此刻的钱府尹那是毫无官爷的架势,就是一个惧内万分的老者而已。
说来好笑,这位宦海纵横的老爷,什么风风浪浪都不惧,什么纷繁艰阻都处置的游刃有余,唯独在夫人面前毫无男子气概,真令人不解。
“钱叔叔,晚辈听闻钱叔叔照庇鸨母为了一样不便启口的东西,不知晚辈说的对是不对?”
此番景况,钱府尹还想遮掩?还有必要遮掩?一个是他惧怕万分的夫人、一个是将来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