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邮轮上人心惶惶,引起不小的恐慌,有几个寻衅闹事的立刻被北区士兵当场逮捕,以示警戒,众人见状立刻安静了下来,直到中午时分,邮轮终于靠岸了,驻守在港口的北区士兵蜂拥上船,船舱门洞大开,士兵们一身藏青色戎装,背立着长枪,整齐有序的排列在船舱门口,气势威严,每走一步震地有声,倒像是天空中打了一声闷雷。
叶静涵站在一堆等候排队下船的人堆里,看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心中黯然神伤,不曾想过有此一日,自己家乡也会战事纷纷,一不留神,轮到自己接受检查,她把护照递给士兵,那士兵看了一眼,抬起头看她,说道:“请出示你的通行证。”
叶静涵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拿出周熠给他的通行文件,那士兵接过去看了一眼,立刻向她行了一个军礼,她吓了一跳,只听见他说:“属下不知小姐乃参谋长的亲信,刚才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不知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吩咐我的,我可以代小姐安排。”
“不,不用。这是你的职责,并没有冒犯之处。”那士兵把通关文件收好,恭敬的递还给叶静涵,叶静涵接过手,拿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一路走出船舱,直到走了有一段距离,偷偷回头观望,幸好那士兵并没有向其他人宣扬,她才松了口气。
走出港口不远,她才知道战况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整个新宜人心惶惶,路上行人稀少,大多商肆旅馆早早就关门,她从港口随众人一路走出来,手里拿着行李,走的并不快,沿路看着站台的人群,触目依稀见到那里有不少穷苦的老百姓蹲在地上乞讨,连小小的孩子也夹杂在人群里向她磕头,叶静涵出国多年,不曾想到竟然国内会沦为这样的一个境况,心下凄然。
再往后看,有些私家车停泊在沿路,她想起自己曾经给家里写过书信,想必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接自己,于是向着停泊私家车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感觉自己的腿迈不动步伐,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仅三四岁的小女孩子紧紧抱住她的腿,她蓬头垢面,一双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向她抬起脏脏的小手,语气似求似哀,:“姐姐,可以给我一块钱吗,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她心下一软,一时不曾想到这个地方人多混杂,从怀里拿出十块钱递到那小女孩手里,说道:“你拿给你母亲,让她买东西给你吃。”
小女孩大喜,连连点头,撒腿就跑向远处一个蹲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叶静涵看了一眼,心下感伤,只好继续往前走,不料后面的行人步履匆忙,左右推搡,她一个咧咀,差点摔倒在地,幸是她反应快,刚稳住脚步,只听到空中响起一声枪响,声音尖锐的划破长空,原本嘈杂的人群立即传出惊恐的尖叫声,夹杂汽车的鸣笛声,还有小孩的哭泣声,人群顿时也乱了起来,有人跑的跑,有的被吓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有小孩被遗漏,哭泣着喊妈妈。叶静涵透过人群狭小的缝隙,隐约看到不远处一个男子卧倒在地,鲜血正从他胸前汩汩流在地上,蜿蜒的血像一条小溪,淌过人群,血被慌乱的人群踩在地上印出杂乱的脚印,更显的触目惊心,令人全身不由自主的发抖。
叶静涵一阵恶心,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走在她前面的人群忽然调转方向往后跑,她一措手不及,被人推倒在地,连手上的行李也散落在地上,箱子被重重一摔,里面的衣物都甩了出去,在地上四散开来,冲忙的行人慌不择路,连踩在她的衣物上,叶静涵惊慌失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眼见自己买给父亲的围巾,西洋参被踩烂,却无力爬起,有人跑的时候不小心还踩了她一脚,痛的她冷汗澄澄,正想挣扎站起来,忽然一只坚实而有力的手臂撑在她后背,自己的左手也被他搀住,她像是被包围在他的怀里,她一惊来不及回头,一个声音已经在后面响起,:“站得起来吗?”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股清冽的薄荷味,让她顿时放松下来,她刚想回头看,谁知他又说:“我先扶你起来,这里人太多,你倒在地下很容易被伤到。”可惜脚下刚才被踩了一脚,眼见脚裹处已经肿胀起来,她穿着西式裙子,裙子下摆还有一层花边也被踩的留下几个脚印,黑乎乎的像被墨水晕染的山水画,她借着他的力道想挣扎站起来,刚一用力脚裹处就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她轻轻呻吟了一下,站在身后的他感觉到她体力不支,低头瞥见她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他不假思索握着她肩膀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腰,她的身子一下子紧贴在他怀里,她感觉到头顶传来他温热的呼吸,既温和又浓烈,就像冬天里冰冷的手掌忽然触碰到温暖的热体,那种全身舒畅又温暖的感觉,她顿时像失去意识一般,任由他拥着自己走到一空旷处,他让她抓着栏杆,而他去帮她捡起散落的衣物。
她伏在栏杆上,望着他的背影,还有那轩长的身姿,怎么看都感觉有点熟悉,他即使走在纷杂的人群里也显得鹤立鸡群,她看见他蹲下身子,为她捡起散落的衣物,额头的一缕头发因为低头的缘故而散落在额前,而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英气逼人,轮廓分明,她赫然一惊,想起那个大雨滂泼的夜晚,他就是这样蹲在地上为一个金发男子做心脏起博,原来他就是那个公子。
她站在那里凭栏远了,看着他帮把自己的行李拿了回来,徐徐向她走来,莫名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