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找了几个官宦家的纨绔子,让他们在外宣扬会试不公,在家闹腾诉说自己委屈,煽动了一批落榜的学子跟着一起闹。没多久,外面听风都是雨,大家都觉得这届科举有问题了,程久阳这个掌院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呀,他就拉着同僚一起进宫禀报了,皇帝暂且信了,让他们先回去,不要管外面的谣言。
国舅爷不死心啊,怂恿那些纨绔在家里母亲、老太太跟前闹,搞得自己跟文曲星受了冤屈比窦娥还冤。寻常有教养的人家怎么都会约束自家孩子的,可这些纨绔难道是天生就长这样子的吗?不是,人家是被祖母、母亲当宝贝宠大的,小心肝儿闹腾了这么久,还能是自己学艺不精,那必须不能啊,肯定是会试有问题,主考有问题。于是这些母亲、祖母就见天儿的进宫觐见太后、皇后,太后被这乌烟瘴气的哭诉搞得头大,把球踢给了皇帝。皇帝只好督促大理寺抓紧查。这时,国舅爷又加了一把火,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封程久阳与同窗之间的信件,上面正巧有一句与这次科考相近,他就揪着这个不放了,咬死了程久阳泄题。
翰林院一众同僚作证没有泄题,人家原话是大家一起吃住怎么泄题,使用分身吗?国舅爷就说他们是一伙儿的,又找了几个以前书院同窗的证词,证明程久阳每年都与他们信件讨论科举题,一口咬定这是提前泄题。朝中就此事大加辩论,每日里都有朝臣进言,有的是支持国舅爷,坚决拥护者大多为那些落榜纨绔的亲爹叔伯们,毕竟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立场坚定,老娘妻子都已经进宫哭诉过了,自己这时再改弦易张不就成了墙头草了,反正这事儿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先上船再说,了不起,到时候情况不妙就拿出御赐的丹书铁卷来保命,没带怕的。
反对者多为读书人,阁老是没有亲自下场,可其门生故旧都对国舅之言大力贬斥,直言荒唐,哪有人多年以前就预测自己会做掌院,会做科举的主考官,要是有这本事还在朝中当官不是屈才了吗?该去皇觉寺替天子问道占卜吉凶。
此事渐渐陷入了僵局,大理寺那边有人收受了宠妃送来的贿赂,在取上的学子中找到了一位林姓学子,将其身份稍加修改,摇身一变就成了林冲五服之外的旁亲。消息传来时,林冲人都懵了,哪有人出了五服还来攀亲的,这不是碰瓷就是讹诈,怎么看都有阴招等着他呢,他可不傻,没有见那人。这事儿怎么可能消停呢?林姓学子背后有人授意,他自己也想攀上枝头做凤凰,飞黄腾达、官运亨通,甘愿做别人的手中刀为人出力,连读书人的脸皮子也不要了。每天去酒肆茶馆高谈阔论,主动撩拨别人,被人拿话堵住之后,又拿乔说自己亲戚是林冲,那位可与掌院程久阳是好友,让对方小心着点儿,以后还想不想拿个功名回去了?
林姓学子这一波仇恨拉的狠,几乎是点谁炸谁,不出几日,全京城人都听说了这位嚣张的书生。国舅爷再接再厉上眼药,纨绔们接着闹,市井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跟风夸大其词,几方一搅和的结果是皇帝不想再管这种破事,头大,决定速战速决。他也不等大理寺的结果了,他就按正常人的思维理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程久阳总归自身不谨慎,让人拿住了话柄,那就该罚。那几个纨绔家也不像话,还妄图利用女眷逼迫他就范,算盘打得倒是响,以为朕是那无良昏君,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他们要是栋梁之材,那青楼楚馆赌场的生意得差成什么样了?真当朕的暗卫是吃素的不成,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阁老这些年一直在笼络读书人,朕提的意见他大多时候都是反对,正好趁机敲打他一下,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之主。国舅好歹是大郎他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的宠妃,这次就不敲打他了。
皇帝一番权衡之后,炮灰程久阳和他的同僚们被罢官了,阁老当时就被气得脸色发黑,当谁不知道皇帝玩的一手好敲山震虎呢?林冲幸亏没有在翰林院,再牵强也不能定罪连做,不过降职那是肯定的,毕竟出了五服的亲戚也是你亲戚。皇帝说是,你就得认。那几个蹦得最欢的纨绔家以为能得几个官做做,统统交出家里的丹书铁券,回郊区农庄蹦达去。皇帝还下旨昭告天下,说这次的会试没有舞弊出现,处理朝官只因为他们私德不修,影响太坏。这大帽子扣的,不背也得背。
程久阳被罢免之后就回了老家,他的父母兄弟听完这事儿都十分愤慨。蒙受冤屈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帝给你盖的冤屈,这个是翻不了案的。他们一家人当即卖了自家的房产,搬至别处居住,以免时常受到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可是程久阳并没有因为搬家而敞开心扉,重新开始新生活。他每日里都在钻牛角尖,不明白自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做,帮助同窗努力科考本是好事,怎么最后会落到那份田地呢?渐渐的,他开始神思恍惚,身形消瘦,染上酒瘾,最后喝酒过多导致中毒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