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书院与明远书院的山长听了这番话后,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时醍醐灌顶。对呀,他们干什么把眼光放在抢潜江书院的一亩三分地上,和李山长你来我往的打口水仗。就算抢来了,还得提心吊胆这些流民随时反悔跑走。麻烦!不如另占山头,错了,是寻找贫苦无依的村落,做好事扶贫。
想到这里,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到了赞同的想法。
锦绣书院的山长对着慎王爷抱歉赔礼:“王爷的主意甚好,我们没什么意见。今日冒昧上门言语诸多冒犯还请王爷多多见谅,原谅我们好心做了错事。”
慎王爷撇了撇嘴,暗想:你们可不是好心上门,实则是上门打劫。虽说带了礼物上门,可本王敢收吗?收了你们还不知道怎么宣扬呢?暗下心思不提,慎王爷打着官腔和煦一笑:“本王明白,你们也是为了学子们操碎了心,不得已而为之的,怎会怪罪你们?本王可不是不讲礼之人。”
这话说的两位山长脸上红辣辣的疼,他们羞赧的低下了头。
“好了,主意也给你们出了,你们就带着礼物回去吧。”
两人施礼告退,刚走了五步,慎王爷就喊道:“等等,还有一事。瞧本王这记性,差的没边了,”慎王爷一边说一边拍了下脑袋:“你们也去刺史府报备一下这件事,不要让宋刺史觉得自己被你们给忽略了。要是他愿意帮你们和李山长谈租赁书院的事,你们也能轻松一些不是。”
两位山长眼前一亮:“对呀,有了宋刺史的协助,李山长就不会有那么多刁难了。”
两人再次施礼,开开心心的抬着礼物绕去刺史府了。他们图省事,打算一次性将事情办完,宋刺史可被他们的举动吓得不轻,以为这两个山长脑子被驴踢了,白日堂堂不藏行,直接抬着礼物道府衙来送礼,外面的百姓该怎么议论他这个刺史,岂不是要被人骂死。他当时脸色就不好了,叫师爷直接去把门堵上,不让他们俩进来。后来还是两位山长在门外解释了半天不是来送礼的,礼物原本是带去王府的王爷没收,这不来刺史府办事顺便抬着嘛。他们还说宋刺史就是谨慎,这想的也太多了吧,他们可是读书人,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贿赂上官呢?宋刺史这才舒了一口,让人进来了。这事府衙周围的人都听说了,还当个乐子一传十十传百呢!
送走了不请自来的人后,慎王爷就坐在书房的案几旁练起书法来,不是因为他喜欢练书法,实在是刚刚情绪波动过大,他想等静下心来再回去和王妃一起胎教,不然吓坏了宝宝可咋办。慎王爷先是拿了一本柳体,看了看拓本上的字笔锋凌厉,想了想,将它放下,这要是写起来不得越来越凶,不好不好,得来一本温和一点的。又翻了一本颜真卿的字,想了想,放下了。接着是黄庭坚的拓本、蔡京的拓本,竟然还有一本卫夫人的簪花小体混在其中,这些统统不好。原本整整齐齐的书案被慎王爷弄得杂乱无章,他东抽出一本,西掏出一本,好不容易在底下找到一张李白的字,可惜不是拓本。他抬头看了眼挂在西墙的瀑布图,这才想起是自己当年将画与题字裁剪开来为了方便练习,可惜后来没怎么练过。这个正好合了现在的心境,慎王爷将这张纸平铺,研磨,写下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这十四个字,压抑的糟心感随着龙飞凤舞的墨迹慢慢飞散。
坐着下棋等父王的嘉禾世子可没有这么好运,原本只是消磨时间的玩意儿,谁知道师傅太认真了也不好。自己棋艺本来就菜,再分点心神那就菜上加菜。原本不在意输赢的他,也在接连输了十盘后郁闷到了极致,他眼神瞟了眼全神贯注的如玉公子,后悔自己一冲动嘴贱答应了这种折磨自己的游戏,现在搞得自己骑虎难下,都不敢叫停。他眼神游离,焦虑异常,特别希望父王立马出现带他脱离苦海。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痛苦了,痛苦到棋盘落子都有气无力的,如玉公子这才察觉出嘉禾世子的心情。他将黑子扔进棋盒,抬头看了会儿天道:“我在这儿风也吹够了,太阳也赛够了,今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嘉禾世子长吁一口气,捏了捏有些僵直的食指和中指,又揉了揉手腕处,缓解一下酸楚。
如玉公子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笑道:“世子是不是有些怕我?”
嘉禾世子左右为难,半晌才说了一句万金油:“尊师重道是应该的。”
如玉公子挑了挑眉:“我一直以为自己和煦如风、温文尔雅,不曾想给世子留下这么大的阴影,是我的不是。”
嘉禾世子两手直摆,只好说实话了:“不是如玉师傅的问题,是我做事的态度有些不妥。我原打算随意和师傅对弈两句,用上两分力气,可师傅却全力以赴,我就得用百分百的精力应付,输棋输的我都没有自信了。”
如玉公子了然:“原来是被打击到了,那为师下次手下留情,只和你切磋,不论输赢,如何?”
“甚好甚好。”
两人收拾好棋盒,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平安就从白杨荫处过来了。
嘉禾世子问道:“父王现在在哪儿?”
“回世子,王爷正在书房练字呢!”
“客人这么快就走了?”
“是。”平安恭敬答道。
“那师傅我们就过去吧!”说完,嘉禾世子伸出手请如玉公子先走,如玉公子却站着未动,脸露疑惑的看着他:“不是你有事找王爷吗?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去?”
嘉禾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和如玉公子说有什么急事,他忙拿出字条扬了扬:“信鸽传来消息了。”
如玉公子这才缓步前行,嘉禾世子跟随其后,平安垫底。
慎王爷越练李白的字,心情越飞扬,那飘逸豪放之情愈加浓烈。练爽了,停不下来了,不知不觉间一刀纸就这么写完了,他还有点意犹未尽。正想着要不要再练点,平安扣响书房的门,在外禀道:“王爷,世子和如玉公子到了。”
慎王爷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下还未拆封的宣纸,道:“进来吧。”
两人行礼后,嘉禾世子就迫不及待地地上字条,慎王爷忙取出抽屉里的药水,又吩咐平安去端一盆清水过来。一番操作之后,原本折叠起来的字条被揭开了,上面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字。慎王爷迅速看后,将字条递给如玉公子,嘉禾世子也凑上前来一起观看。两人看完后,慎王爷叹道:“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原来薄川在信中写道他刚进安阳城就找了个生意很好的客栈住下,想着开客栈的门路多,人来人往的好打听消息。可是无论他不经意间和掌柜提起安阳城中的养马大户,还是和食客住客谈起这个话题,大家都是一个模样,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这话。后来还是他使钱请一个小衙役喝酒,灌醉了他才套出点消息。说是桩子家失火纯属意外,那夜那一片相邻的好几家都失火了,只不过人家幸运,有两户走亲戚了,还有一户将房子挂出去售卖了,只有一个孤苦老头独居一宅,被火烧伤,修养了几个月也无大碍了。官府也派人去查看了,桩子家的人都被烧的看不清楚面容了。调查结果是后面的农田在烧秸秆,那夜风大不经意间吹过来就着了。官府只能定性为意外,又加上他家人都死了,马场就被官府临时接管了。
“这说辞漏洞百出,要不是有所预谋,一家人怎么睡得那么死,没一个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