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墨、王龙和刘忠三个人在厨房里,围着火锅炉喝得正嗨,刘丽带着邝胜利回来了。
这时候,李秀和刘蓉都已进入到了梦乡。
刘丽敲了几次门,没有人回应。
夜色阑珊,万籁俱寂,只有后面厨房里,还隐约有些火光。
刘丽拉着邝胜利绕到厨房后面,刘丽用力地拍打了几下后门。
刘子墨听到动静,走到后门口,问道:“是腊(哪)个呀?”
刘丽说:“是我,墨儿快开门,前面没有人吗?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答应。”
刘子墨打开后门,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说:“姆妈和蓉儿可能都睡着了,胜利哥,你快来,喝两杯酒驱驱寒气,丽姐,你到菜园子去弄兜白菜来。”
刘丽到菜园子弄白菜去了,邝胜利拎着一盒茶,跟着刘子墨来到了火锅炉边。
邝胜利冲着刘忠和王龙鞠了一躬,挤着笑说:“大大,新年好,请问这位怎么称呼啊?”
刘子墨说:“龙哥是大恩妈的儿子,喊老表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他和丽姐哪个大?”
刘忠说:“龙儿比丽儿大一天,木哥来报喜时,丽儿刚落月,应该喊表哥。”
邝胜利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白沙烟,笨拙地拆着外面的包装线,在手里颠过来倒过去,却始终没找到封口处,他悻悻地把烟递给了刘子墨说:“墨儿,我不会抽烟,包装都不会拆,你帮我发根烟给龙哥抽。”
刘子墨快速撕开烟的外包装,用手指弹了弹烟盒底部,抽出两支烟,递给了王龙,王龙接过其中一支,在炉火上点燃,他猛吸两口,仰起头,梗着喉咙,吐出了两道烟圈。
刘子墨嘿嘿一笑说:“龙哥,你的烟抽得还蛮潇洒嘚!这烟圈吐得真不赖,跟谁学的?”
王龙又吧唧了两口,一梗一梗地,悠悠地吐着烟圈,自得地说:“怎么样?要不要我教教你?这还用学吗?多抽几根就会了。”
刘子墨摇了摇头说:“我对烟不感兴趣,喝酒还差不多,胜利哥,快过来坐,我跟你来副碗筷来,大大,还有滑鱼和肉坨子放在哪里呀?”
刘忠说:“滑鱼和肉坨子都放在我们房里,用筲箕装着,你拿个漏筛装点来。”
刘子墨给邝胜利拿了副碗筷,转身拿了个漏筛,点燃一只蜡烛,走到刘忠的房间里,装了大约两碗肉坨子和滑鱼。
刘丽已将白菜切好洗净放到了火锅里,刘忠加了两根劈材,火锅炉又沸腾了起来,滋滋地冒着热气。
刘子墨下了一半肉坨子和滑鱼到了锅里,一股肉香味弥散开来,很远都能闻得到。
王龙说:“这火锅吃得真舒服,比请客吃十大碗都实在些,大舅爷,今年年成蛮好吧?这肉啊!鱼啊!像不要钱似的。”
刘忠笑了笑说:“今年收入还不错,鱼是鱼池里面的鱼,弄了几百斤,又没有卖,可以岔倒吃,肉是丽儿们赚的钱买的,两百块钱买了一头猪,不请客,岔倒吃都没问题。”
王龙说:“真羡慕你们,好多东西都不要钱买,我们在外面做生意,赚不到钱只能吃白菜萝卜喝稀饭,赚到了钱也不敢大吃大喝,像你们在家里这样胡吃海喝,一次都没有过,出门一伸手就要钱。”
刘忠说:“做生意翻骚大(赚钱的机会多),哪里像种田打土坝,一年到头看不到几个钱,我们种了一年田,还比不上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一个月赚的钱多,这田没有什么种头了。”
王龙说:“这农村的钱是干难(不容易得到),但是城里的钱也不好赚,生意对路还好,一不对路,又亏本钱,还亏档租,亏房租水电,亏生活,处处都要钱,我们是没有退路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做。”
刘忠说:“的确,你们要是不出去做生意,恐怕真地要饿死,双河垸十年淹九水,那些滩田广种薄收,一年到头收不了几粒粮食,想饱肚子都难。”
王龙说:“唉!我也不知道照了多少业?吃了多少苦?我十二岁跟着大大到山区圈乡,每天挑着几十斤重的担子,走那些崎岖不平的荒山野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头破血流是常事,被那些土狗子追得满山跑,赚的钱都是毛毛票票,为了讨口饭吃,真地不容易。”
刘忠说:“是啊!你们的生活的确不容易,现在好了,你们有档口了,不需要去圈乡磨命了。”
王龙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是体力上轻松了,心累,既愁进货,又愁卖,生意好的时候,不是没有料子,就是没有车位。各个布匹市场都要跑到,好不容易找到了料子,人家把价一涨,赚的那点利润被挤占了,还是赚不到钱。料子充足了,又差师父,到处找师父,料子拖来拖去,运费就高了,没法,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搬来搬去,节约点运费。生意不好,愁得要死,什么都离不开钱,一天不开张,心里就发慌;两天不开张,两眼泪汪汪;三天不开张,魂不在身上。四天不开张,拿头去撞墙。那种日子,就是煎熬。”
刘忠说:“你不要说得那么吓人,我又不是没有做过生意,我做生意也还赚了点钱,是没押对宝,亏在集资上,你们是押准了,搞了两个好摊位,今年,我还是打算出去闯一闯,照你这种说法,我可不敢去襄樊了。”
王龙说:“其实,襄樊生意也还可以,就是销量不大,打包的不多,比不上沙市和汉正街,什么货都可以卖空。”
刘忠说:“到沙市和汉正街去,我还没有那个经济实力,我打算到常德去看看。”
王龙说:“信舅爷他们不是在常德吗?搞得怎么样?”
刘忠说:“看样子是不太妥须子(不怎么样),军儿的生意做地蛮好,我让他带我一下。”
王龙不屑一顾地说:“做生意要人带,就是个笑话,生意做得好的人,忙起来尿都没有工夫屙,哪有时间带你?生意做得不好的人,带你能起什么作用呢?”
刘忠说:“没有人带,我心里发虚,军儿也答应带我,管他呢?这个时候不出去外面闯一闯,以后老了,想出去都有心无力了。”
刘子墨说:“我支持大大去搏一搏,说不定单车也能变摩托。”
刘丽和邝胜利也表态说:“只要大大规规矩矩做生意,我们做手艺给他当后盾。”
刘忠一拍大腿说:“好,娃儿们都支持,今年我肯定要打个翻身仗,你们看好了,娃儿们,来,喝一个。”
几个人喝酒聊天,一直聊到了三更天。
临睡前,刘忠对刘子墨说:“明天一早,你还要去接一下舅爷们。”
刘子墨说:“这恐怕不行,明天我还有一大帮朋友要来,舅爷那里,您去接。”
刘忠说:“照你这么说,明天安排两桌坐不下了。”
刘子墨说:“两桌本来就坐不下,您有十个亲族本房,加上恩妈家三个,丫丫家两个,再加嘎嘎地五个,毅哥、芙姐、丽姐和胜利哥,您自己算,两桌坐得下吗?”
刘忠说:“三桌就三桌吧!家里的菜食充足得很,大队地这一回也分了点好高粱酒,酒也够喝了,那明天,你就管你的朋友和毅哥他们几个年轻人,老一辈的亲戚,我来管。”
刘子墨说:“那样最好,您们老一辈坐堂屋,我们年轻人到房间里坐,两边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