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墨据理力争,他直言不讳地对刘忠说:“我个人觉得,裁大货之前,一定要试版,修版,试穿,看上身效果,效果达到最佳的情况下,才能裁货,盲目地裁货会吃大亏的。”
刘忠对刘子墨的提议不屑一顾,他冷嘲热讽道:“墨儿,不是我说你,你对生意一窍不通,根本就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你晓不晓得,找个裁床多不容易,每个裁床都要排队,人家能给我裁,都是给我面子,你还东地西地,把别个惹烦了,都不跟你裁,看你怎么搞?”
刘子墨摇了摇头说:“我不晓得冷那(您)是怎么想的?冷那(您)就不会自己单独剪米把两米布,把版拿回来,几剪子就解决了,冷那(您)告诉我,裁床在哪里?我来剪样衣版。”
刘忠不耐烦地说:“你不要搞地三反四复,把裁床搞得罪了,裁床和做工都是一把连地,搞出拐打,都磕打瓢。”
刘子墨说:“不晓得是冷那(您)地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我自己动手剪版,与裁床有么关系呀?”
刘忠厌烦地看了刘子墨一眼,一脸怒气地说:“走,走,走,我就带你去,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为了生意,刘子墨忍了,他没有再回怼刘忠。
刘忠怒气冲冲地把刘子墨带到了裁床,拿起案板底下的一件版衣,往刘子墨身上一甩说:“给你研究,这是今年汉口卖得最火爆的一款女式衬衣,看你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刘子墨也不气恼,他抖开衬衣,眼前忽然一亮,这是一款柔姿纱面料,燕子领长袖衬衣,燕子双飞,弧形自然,花色鲜艳,坠性十足,适合人群30~40的中青年妇女。
刘子墨夸赞道:“大大,冷那(您)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款还可以,冷那(您)帮我剪两米布,把版也帮我找出来。”
听到儿子的夸奖,刘忠露出了笑容,他笨拙地量了两米布,一剪子一剪子地剪着。
刘子墨笑着说:“大大,冷那(您)还是让我来吧!我看您做事,我都着急。”
刘忠挪开,刘子墨顺着剪口,“嗞”地一声将花布整整齐齐地撕扯了下来。
裁床师父说:“刘老板,冷那这是在搞么家?(您这是在干嘛?)”
刘忠递了一支烟过去说:“实在不好意思,墨儿刚从学校出来,对么事都好奇,他要剪两米布去做样衣。”
裁床师父说:“这马上要跟冷那裁了,冷那又搞出折个名堂,若冷那就不怪我打,先紧别个地呀!(快给您裁了,您又整这一出,那您就不要怪我了,只好先裁别人的了。)”
刘忠忙不迭地赔着小心:“对不起,这枪啷怪冷那呢(这怎么可能怪您呢)?都是我儿子喜欢瞎折腾,若冷那先紧别个吧(那您先裁别人的)!我折个儿子是个日吧谈情(我这个儿子是个不靠谱的人),又要迟一天出货打(了)。”
刘子墨随便刘忠怎么说,也懒得去理会,他催促道:“大大,回去吧!”
刘忠横了他一眼,陪着笑脸对裁床师父说:“不好意思,冷那(您)先忙,我折(这)儿子死犟,就让他先折腾一下,再与冷那(您)联系。”
裁床师父不以为然地说:“冇得事,这都是耽误冷那自己的时间,冷那(您)搞好打(了)跟我说。”
刘忠临走时,又递了一根烟给裁床,点头哈腰退出了裁床。
刘子墨在裁床上拿了些划粉,卷起那两米布和纸版回到了双潭金湾33号。
刘子墨拿着纸版胡乱地摆放着,刘忠既好气又好笑,他把刘子墨赶到了一边,对他说:“你还七地八地,这花布排版是有讲究地,要排顺花,不能排倒花,你连哪是领口,哪是下摆,都搞不清楚,还在这里逞能。”
刘子墨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刘忠边画皮边说:“你要学会做生意,必须先学会认清各部件的名称,与裁工和做工交流的话,不会专业术语,出了问题,你怎么和别人说?”
刘忠画完皮,动手开剪。
刘子墨急忙说:“大大,暂时只能裁一件,先做出来看看效果,效果不行,再改版,另一米布作备用。”
刘忠说:“你啊你!耽误好多时间,迟一天出货,少赚好多钱啦?”
刘子墨说:“大大,冷那不要只想着赚钱,应该想着怎样把自己的产品做成精品,口碑打出去了,还愁没有生意吗?”
刘忠说:“我这每天的管理费,房屋租金,水电费都要开支,耽误不起呀!”
刘子墨说:“产品不好,是赚不了钱的,只有把产品质量提上去,在价格上才有话语权,只要产品过硬,何愁生意做不起来?”
刘忠说:“万一版没有问题,我们不是白忙了。”
刘子墨说:“产品的质量不能出现万一,出现万一了,产品就不好卖,更赚不了钱,小心使得万年船。”
刘忠不再说什么,他剪完裁片,刘子墨和他一道,来到了给他家做加工的小作坊,做了样衣,又转到市场上让刘蓉试穿了一下。
一试之下,问题就出来了,领的弧度不够,造型不够自然,总肩长度不足,衣服上身效果欠佳。
刘子墨拿着原版样衣与新做的样衣做了个对比,对刘忠说:“大大,我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样?没裁是对的吧!”
刘忠说:“这个纸样师父太水了,以后都不敢找他了。”
刘子墨说:“那赶紧修版吧!”
刘忠带着纸版和样衣,又来到了裁床。
裁床师父捆好了上一版别人家的裁片,正在等做工师父上门拿活。
刘忠递了一支烟过去,对裁床师父说:“李师父,这次又险些出拐打,要不是墨儿坚持,折回算是见鬼打。”
李师父说:“啷搞打,版出么问题打吧?(怎么啦?版出了什么问题吗?)”
刘忠说:“冷却把两件样衣对比一下,看有咔么区别?”
李师父是内行,他只看了一眼,就对刘忠说:“领和肩都要改,肩好说,我可以帮冷那放一哈,这个领,我就冇得法了,冷那还是找专业地纸样师去帮忙吧!”
刘忠说:“那单改一个领,别个会干吗?”
李师父说:“冷那这个领太复杂了,一般纸样师恐怕改不了,单改这个领,可能比打一个版都贵。”
刘子墨说:“有样衣在手,我就不信了,冷那给我买几张硬纸板,我来改。”
李师父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一笑,忙自己的去了。
刘忠虚点了几下手指,生气地说:“墨儿,你呀你,书都读到牛**里去了,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纸样师都不一定搞得好的东西,要你逞能,气死我了。”
刘子墨也懒得听他数落,拿着样衣,转身去了一趟配件市场,买了一个吊针管熨斗、一根拨针和几张硬纸板,回到了双潭金湾33号。
刘子墨升起熨斗,用拨针拆掉了版衣的领子,熨烫整齐,拓在硬纸板上用画粉划上了印记,剪出了燕子领纸样。
按照刘忠的排版方法,剪了一份领子裁片,又拿着拆了领子的衬衣和领子裁片,来到那间小作坊,甩了一包烟给他做样衣的做工师父,做工师父很快做好了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