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开的码单,既没有写日期,也没有写单价,只有数量和用阿拉伯数字写的总金额,有改动的可能。
邬梅并不知道这里面暗藏的玄机,她只是把码单当成了试卷,进行了一下简单的填空,可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硬生生地堵住了所有漏洞。
陈老板赊销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水摸鱼,邬梅这么一填空,再想从码单上做文章,已经没有可能了。他假意称赞了邬梅一番,借口需要清点数量,急匆匆地朝仓库走去。陈老板回到仓库,把原本打好的包又拆开了,从每个包中抽出五件文化衫藏到了阁楼上,又重新打好包,只等李军前来提货。
陈老板打的如意算盘是,刘子墨的生意好,出货时间短,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核对数量,即使数量出现误差,中间环节那么多,刘子墨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上批货也少给他发了十件,刘子墨不是也没有发现吗?
一下子出货几千件,刘子墨的确发现不了,陈老板的货在数量上存在问题,李军也不可能一包包地去清点数字。
李军着急回常德,司机一到,便马不停蹄地驱车前往陈老板的仓库那里提货去了。
黑车司机看了看堆成小山似的货,顿时傻了眼,三四千件文化衫打成了十个大包,不下座椅根本就放不下。
黑车司机十分犹豫,他对李军说:“老板,冷那这货太多了吧!少装一点,行不行?”
李军不耐烦地说:“你要是能拉就拉,不能拉,我就去找别人,我花了那么多钱,还跑两趟不成?”
黑车司机为难地说:“要想把这么多货全部装下,我还必须下座椅,包也要拆开,很有点麻烦。”
李军说:“是有点麻烦,师父贵姓啦?听你的口音,是江汉平原那一块的人吧?”
黑车司机说:“老板,我免贵姓刘,天门彭市人。”
“刘师父,我们可是标标准准的老乡,我是毛嘴的,和你就隔一条襄河,你拉的这批货就是你本家地,以后有么事,我会尽量照顾你的生意地。”
“既然是老乡,冷那有事尽管开口,就是这些座椅没地方放,货不太好装啊!”
“你把座椅卸下来,先放到铃儿厂里,明天你回来了,再装上,常德还有回头货让你带。”
“带回头货要加钱地哟!”
“你放心,墨儿是个讲究人,他不会把你吃亏的。”
“那好,我先把座椅下了再说,冷那在这里等哈我。”
刘师父快速下了座椅,把车又开回到周铃的厂房附近,向邬梅说明了情况,邬老三忙不迭地腾出了一点空间,把座椅放了进去。
刘师父放好座椅,又驱车来到了陈老板的仓库那里。面包车里面的空间有限,不论是摞放,还是直放,最多只能摆放六个包,剩余的包无论怎样都无法整包塞进去,唯一能装下的方法只有拆包。
刘师父很负责,拆包时,他仔细核对了一下包上面的数字。李军在车外递,刘师父在车内码。第一个包就出了问题,四百件衣服只有395件。
刘师父对李军说:“李老板,这一包差五件,冷那跟陈老板说一声。”
李军转过头来对陈老板说:“陈老板,这包是谁装的?数量怎么不对呀?”
陈老板心知肚明,他却陪着笑说:“唉哟!不谈,这回请了个不认得字的帮工,他经常把数字搞错,冷那们自己过点细,差多少说一声,我给冷那补齐。”
既然陈老板这样解释,李军也没往心里去。三千八百件衣服装完,少了五十件,结果只有三千七百五十件,陈老板也补齐了那五十件衣服,只不过文化衫的图案换了,换成了左右对称的水印黑色双飞蝶。
装完货后,刘师父与李军就出发了。刘师父的车技娴熟,加上那时候没有海燕系统,根本就不用担心交通违规受罚,面包车一路狂奔,八九个小时后,就回到了常德,这完全出乎刘子墨的意料之外。
刘子墨接到邬梅的电话时,是下午两点钟,按正常速度计算,李军押货回来,应该是晚上两三点钟,电话亭晚上又不开门,要是贸然下车,司机把货拖跑了,李军可担不起这个责。
一向精明的李军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好让司机把车开到市场门口,两人呆在车里睡觉,坐等刘子墨前来下货。
刘子墨这一天也没闲着,他一边找厂出货,把那款燕子领衬衣全部赶了出来,一边拆样制版,把那款格子裙也试版成功了,并且衍生出了一款勒豁收臀的一步格子短裙。
刘子墨一直忙到午夜,才回家眯了一会儿,到了夜晚两点钟,他就起了床,来到了桥南市场。
李军和刘师父还趴在车上呼呼大睡,刘子墨走到他们跟前,他们却毫无察觉。
刘子墨叫醒了市场里的门卫,塞了一包烟给他,让他帮忙开门卸货。
刘子墨拍了拍车门,大声说:“舅舅,冷那醒一醒,我在桃源宾馆给冷那们两个人开了间房,冷那先去休息。”
李军这几天为租档口的事,鹭江到沙河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这一落实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所以睡得特别沉,刘子墨在外面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还是那样沉沉地睡着。
刘师父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刘老板,冷那也太来迟了吧!我的胳膊都睡麻了,仓库在哪里?冷那到前面带路。”
刘师父启动面包车,打开了大灯。
这时,李军也醒了过来,他指着前面说:“刘师父你开进去,从第一个巷口右拐,第三个仓库就是。”
刘师父按照李军的指引,来到了刘子墨的仓库,刘子墨早已打开了库房门,把那些装有燕子领衬衣的包搬了出来,腾空了仓库。三千八百件文化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码了大半个仓库,文化衫码完后,刘子墨又将燕子领衬衣放回到了仓库。
刘师父说:“李老板,冷那不是说有回头货要让我带的吗?”
李军说:“货还没有到齐,等天亮了再说,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墨儿,你准备了吃的没有?”
刘子墨说:“舅舅,师父,把冷那们吃了大亏,这饭菜,我早就安排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车停好,蓉儿炖的排骨莲藕汤也差不多熟了,我们去喝两杯,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