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帮人马刚刚消停,刘子墨的手机却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李秀。
原来,李秀这几年,每个月都会到仙桃来住上两天,顺便看看自己的大孙子,也看看自己的乖儿媳,她不识字,是个路盲,也不会玩手机,每次从庄湾到仙桃来,都会要好心人帮忙给邬梅打电话,可这次,邬梅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让人拨通了刘子墨的电话。
老母亲打来的电话,刘子墨不敢不接,电话接通了,李秀似乎显得有点兴奋,她笑眯眯地说:?“喂!是我地墨儿嘚?”
“嗯!是我,冷那有冇得么事嘚?”刘子墨有点担心,他害怕老母亲这个时候突然闯来,便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哦!是折样地,我快到仙桃打,摸不倒路,梅儿地电话又打不通,你能不能叫雯雯来接哈我?我到西桥下。”
刘子墨刚才接电话时,误碰到了免提,李秀说的话都被刘芙和刘丽听到了,她们不等刘子墨再说什么,便相继走出房门,接老母亲去了。
西桥离刘子墨所在的小区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刘芙和刘丽刚到西桥,李秀乘坐的那辆班车也到了。
李秀并不知道邬梅自杀了,见到两个宝贝女儿还很高兴,她抓住刘芙的手,对刘芙和刘丽说:“芙儿、丽儿,你们枪啷到仙桃来打?折回来打,你们要多玩几天,陪姆妈说哈话。”
刘芙心里难受,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有种特别想哭的冲动,忍了几次,却没有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
李秀被搞懵了,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抬起衣袖给刘芙擦眼泪,她边擦边说:“芙儿,你是啷搞打?无缘无故地哭么家?(啷搞打:方言怎么了?么家:什么?)”
“呜呜呜,冷那还不晓得吧?冷那地媳妇子死打,这都两天打,冷那枪啷还值折气来呀?这不是要给别个外姓人嚼牙巴故啊!(枪啷还值折气来:怎么到现在才来?别个外姓人:外人。嚼牙巴故:说闲话。)”
“你说地是腊一个嘚?”
“还有腊个呢?是梅儿。(腊个:哪一个?)”
“梅儿,啊,啊(二声),啊,啊……”听说是梅儿自杀了,李秀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胸闷气短,一口浓痰堵住了嗓子眼,仰面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刘芙和刘丽一阵慌乱,她们大声哭喊着,把李秀从地上扶了起来,只见地上出现了一摊血,李秀摔在水泥地上,后脑勺被磕破了,鲜血汩汩地流着,很快就流了一地,刘丽脱下自己的外套按在李秀的伤口上,刘芙站在马路边拦停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看到要坐车的是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连忙踩了一下油门跑开了。
连续好几辆出租车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人愿意惹这个麻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在旁边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愿意过来帮忙。
闻讯赶来的刘子墨,二话不说,背起李秀就往医院跑,背上的李秀越来越虚弱,还没跑到医院就撒手人寰了。
爱人和母亲相继离世,刘子墨的精神世界被摧毁了,他整日以泪洗面,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胡子也不刮,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他不是呆坐在池塘边,就是呆坐在邬梅的墓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痛风、肩周炎和腰间盘突出,还时不时来折磨这个可怜的人,他疼得死去活来,每次病痛来袭,他都会想到去死,可他又有点不甘心,儿子到现在还不想认自己,他要是现在死了,葬都没有人给他送。
刘逸轩还没有成人,那么多财产也无法继承,还需要找个监护人才行。
刘子墨父母双亡,又无兄弟,两个姐姐也与他反目成仇了,邬梅的娘家人也与他断了来往,只有周家人没有嫌弃他,仍然在帮忙照顾他的儿子刘逸轩。
刘子墨有心想让周新宇夫妇作为刘逸轩的监护人,他咨询了一下律师,律师告诉他,第一监护人就是他本人,本人如果无法胜任监护之责,需由被监护人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兄、姐等直系亲属担任,非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是不能担任的,但可以委托单位代为监护,周新宇夫妇与刘子墨没有亲属关系,第一监护人还健在,没有必要另外指定一名监护人。
绕来绕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刘子墨仍处在想死又不能死的那个环节,他整个人都颓废了,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斗志,完全处在一个混吃等死的状态。
秦如烟以为邬梅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心里非常愧疚,每天也是生活在痛苦之中,她非常清楚刘子墨此时最需要得到安慰,但她却不能给予,她怕邬梅的在天之灵怨恨她,诅咒她,自责、悔恨吞噬着她那颗脆弱的心,她恨自己不该主动联系刘子墨,不该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不该藕断丝连,更不该和他姘居,要是自己不出现,子墨哥的家是完整的,孩子是幸福的,现在这种情况都是自己造成的,自己还有什么脸再见子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