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那黄昏时起,我记得那昏黄绯红色的空里,有很多不知名的鸟儿绕着旧宅子前那些零落的电线干飞翔盘旋。它们时而飞得很高,之后又俯冲下来,临近的时候,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黑网,遮住了渐渐的褪色的空,给人一种瞬间虚无的感觉,仿佛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由暗红色变了绯红色再到无底深渊的感觉,萦绕着心头。
那一场高烧,让我长大了很多,或者冥冥中有了一种特殊的感知能力,也就是从那段时间起,我有一种深深的不安感,开始学着察言观色,暗暗的揣度别人内心的想法。
这时候,也变得异常敏感起来,一颗心被那场大烧烧去了厚实的皮脂子,那用了十几年长的厚厚的油脂,被揭发,被溶解,总之是不复存在了。
此后,它敏感的感知屈辱痛苦,竟变得难以承受。
让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是母亲和父亲的见面,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从未这般模样。
那,父亲从大榕树下一路走回家的时候,乡亲们窃窃私语。
“这不是那家的人吗?”
“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才出去不到半年吧!”
“哎呦,赶紧走远一点。”
……
父亲的平齐头变成了乱糟糟的鸟粪地,一扎一扎的竖立着,上面沾满了不知名的粪便,脸上也是灰蒙蒙的,嘴角一边还在涤荡着血泪,杂乱无章,叫你不出来那是什么模样。
那是一件白衬衫吗?
红色的、黑色的、黄色的、还有杂糅成大片血迹和污垢的,简直难以置信这是父亲,他的双脚已经弯曲着颤抖,两只鞋摩挲的只剩下一个底板,两脚中间的大脚趾头裸着,倒也和鞋一样黑蒙蒙的,叫你傻傻的分不清楚。
父亲跌宕着走到家门前的时候,我正在跟锦里剥着从山上采集回来的蘑菇,他也不叫我,锦里一眼就看到他,“心儿,你看那人好生奇怪,盯着你看了有一分钟了。”
我便不想理会,末了,蘑菇都被搬扯完了,起身回屋的一刹那,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父亲就站在家门口两百米开外的位置,望向我,我一眼就是
看出来了,那是父亲。先是心里一紧,然后便掉落了手中的菜盆子,任其洒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