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上下床抵在门后,门只能半虚掩着拉开,母亲这会儿已经出去了,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只是这不到十五平方的单房,放下一张床之后,我们便无地容身,往上的瓦房一看,虽做了一个隔热板,在灰黄的灯光下,还是可以看见密布的蜘蛛网,横七竖澳拉扯着,上面还有两只母蜘蛛相互遥望,我看看妹妹,再看看台阶上的开放式洗手间,上面锈迹斑驳,不知从哪飘来的枯黄萎叶,夹杂着厚厚的灰尘污垢演绎出一番别的模样。
“姐姐,我饿了。”洁妹抬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是的,我也饿了,在长途跋涉完的这个夜晚,我第一次觉得无家可归的窘迫感原来是这样的,其实以前也是有的,但大抵是那时候不曾记事。
母亲一走出这黑色的大地,这熟悉又陌生的基地,就被穷追不舍,一下子聚集了花花哨哨的一大群女人,或是带着藐视的询问,或是故意的逼迫,又或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诸多的感情杂在一起,在母亲看来,就都是她觉得不能面对的羞耻了!
她甚至不想去一句话为自己辩论,沉默着,往巷头的方向走去,被众人鄙视着,簇拥着,来到了“老娘们”的门前,这地方我们刚才路过聊,但房门紧闭。
母亲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再敲,还是没有人。
“哎呀,你就别敲了,有什么心事委屈啊,和我们这帮姐妹,是一样的不是啦。”
“就是,还等着她来给你撑腰壮胆不成!”着咯吱咯吱的笑起来。
母亲不曾理会,始终保持着缄默。
“你也别装清高,就刚才,你那落魄样,谁还没看到不成,要不是无路可退,怎么会委身到如簇方!”
“求求你就别敲了,她人又不是赖死在里面,难不成给你在这半夜飘出个厉鬼。”
“你们也别不饶人了,好歹曾经姐妹一场。”
“呦!你同她姐妹吗?”
“老娘们前段时间听是和一个有缘人私奔了。我们也好一段时间不曾见到她了。”母亲听到这句话,还在敲锣的手停了下来,又转身往巷内走回来。
眼泪吧啦的流下来,那些人见了,也不在熙熙攘攘,只剩下空寂的夜晚中嗑着瓜子的咔咔声,知了在树上的知了声,母亲推开半虚掩着的门进来,我已经把木板床上的灰尘收拾干净。
只听得她,“我老了,不中用了。”
“不中用了。”
我原本以为大金牙会找到这里来,然后把母亲接去过好日子,但我和妹妹以后的日子,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大金牙迟迟没有出现,这就让一切成了谜。
就在我们为以后的日子发愁时,母亲已经重操旧业,只是她是后来者,自然位置不佳,又上了年纪,以往不用粉底就可以接客,现在抹了又抹,却还是遮不住她的斑点和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