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隼，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在这场波及了缉邪和妖二界，波及了整个松都城但规模却算不得大的战争发生前，江许曾去到了妖狱，找林隼谈及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也说了一些他瞒了林隼这么久的事情。

那是湛准回来之后的第一天晚上。

“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在讯问室内安坐饮酒，脸上微有醉意，面带潮红的江许，林隼不由微微撇眉。

“如何？”

而江许完全就是一副醉汉的模样，说话动手都摇头晃脑的，满是一股无赖气息，“我堂堂白玉将军，如今的康伯府主事，连自己曾经掌管的妖狱都不能来了么?”

“你有话与我说。”

共事相处了那么多年，林隼一眼便看出来了这位白玉将军来此的用意。

而江许见他目光锐利，丝毫没有与自己开开玩笑聊天的意思，也是收起了无赖的笑脸。毕竟，江月才刚抓回来，凭借着林隼对于狐族的恨意，他是不可能有心情在与人谈笑的，他的满腹心事都投放在了如何才能杀死江月上。

“是你有话与我说吧。”江许饮了一口酒，趴在桌子上，完全是一副颓废的样子，他望着林隼，眼皮耷拉下来，显得没有一丁点儿精神。

“江月你打算怎么处置？”

林隼面无表情，心中恨意却又显露得很明显。

“你又想我怎么处置他呢?”

“当然是杀了！”

江许明知故问，而林隼则是寸步不让。

二人对视，这妖狱的讯问室内再次出现了一种僵持的氛围。

良久，江许才移开眼睛，望着桌上的酒壶，缓缓道：“若是我告诉你，我将他放了呢？”

不等言语出来，江许面前的桌子就立刻被掀翻了起来，轰隆一声，桌子朝天上翻飞过去，又掉落下来，四只桌腿都同时折断。

林隼刚刚平淡的表情已经不复存在，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江许，就差没拎起他的衣脖子质问了。

虽然没说话，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已经极其明显。

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必须死吗？”

见林隼如此举动，江许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但提起狐妖，在林隼面前，他总是有些儿心虚，眼神也变得有些儿飘忽不定。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反问了一句。

而见林隼神情仍旧是激动，却不说话，只是几乎要挥起头来想拍在自己脸上，跃跃欲试，却终究没有下手，江许补充道：“就因为他是狐妖？所以他必须死？你须知道，江月虽为狐族长老，但他并没有做任何恶事，我之所以抓他回来，是因为他在与湛晴岚以搏生死，况且，还是湛准主动找他的麻烦，他无罪！我们康伯府吏员，干得是正义的事，江月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能放他。”

一言至此，林隼仍旧不言语，但却不再与江许僵持，而是提着自己的符剑与匕首就要出门去。

他的眼中带着杀意，是个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干些什么。

“你去哪儿？”

借着醉意，江许喊了他一句。

而林隼并未停留，步子更加加快了，只留下一句冷哼。

“你不杀他，我来杀。”

而见他如此举动，江许却并没有制止住他，而是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酒壶，灌了自己好一大口，才晃着身子扶门而出对着马上就要走到走道那头的林隼大声喊道：“你想知道当年屠村的真凶是谁吗？”

凭借着这句话，这才把那位性子犟得如同牛一般的妖狱主事给拉回来到讯问室陪他说话。

但是，回到这个话题，虽然在心里已经幻想过很多次这个场景了，但是真的要将这话说出来，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而江许眼神飘忽，时而看着林隼，时而又看着酒壶，最终，终究是不敢直视那个由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的眼睛。

“是我。”

他说，“你的家人，同村的人，都是我杀死的，我就是那只狐妖。”

“这不可能！”

第一次，平常从不可能如此失态吼叫的林隼冲江许吼了出来。

他之所以会这样表现，是因为他并没有完全否认掉江许的这个说法，其实，江许突然这样讲，任凭换成是其他人都会当作是转移自己注意力不再去理江月一事的说辞。

可是，林隼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如果他真的这么想的话，他会直接抛下一句无聊，然后快步走出这间审讯室，继续去追江月。

他之所以情绪这么激动，便是因为他觉得江许说的是真的。

其实，相处了这么久，或多或少也能够发现，江许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而再听着江许在耳边不断地说话，“你自己想想就知道的，我是一只狐妖。联系之前的事情，我挚爱的人是狐族族长的女儿，而我又能抓回狐族长老，并且能够操控符咒，你应该就可以知道，我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一只狐妖。其实，最开始，我之所以对你那么好，便是因为我心里愧疚。但是现在嘛，是真的有了感情，所以，我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因为突破遇到了一些事情，导致了我失去了理智，杀死了你的所有家人以及那个村子里人。”

林隼已经相信了，他手里的剑攥得极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朝江许脑袋上劈过去，但是，当他当他愤怒地喊出声音来，然后举剑要砍断江许脖子的时候，对方却不躲不避，林隼的剑便也收住了。这位冷面双刀的妖狱主事，除了从前最开始学刀的时候，第一次手开始颤抖。

“为什么不躲。”

他瞪着江许，不仅仅是手颤抖不已，眼睛里也满是血红的丝，仿佛有眼泪在流下来。

而江许顶着那剑，只是苦笑，又端起酒壶，喝了一口，才耸肩无奈道：“杀人偿命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杀了那么多人，早就该死了。叫我多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走运，你若是想杀我，杀便是了。不过先说好啊，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若是真正打起来，我并不认为你真的是我的对手。你今天之所以能够杀我，只是因为我让你杀罢了。”

“你若是想活着，便不该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