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么这时候了,你讲什么礼数啊?
他也不说什么,直接一伸手,就把瘦小汉子拽了起来,“说!你要说什么?”
“将军!...”瘦小汉子谄媚地‘嘿嘿’了一下。
接着,他可能意识到: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
便又换上了一副哀愁的表情。
“非是这些弓箭手不愿放箭,而是...,而是实在是不能放啊!”
“不能放!”黑脸汉子愣了一下,“为何不能放?”
“将军!这些弓箭手入营前,都是会稽郡吴宁县许家的庄户。
就连末将,也是许家的庄头。
说白了!
俺们以前,都是给许家种地的。”
“那又怎样?”
“将军,你往城外看!”瘦小汉子往城外指了指,“前面那几个抬着云梯的,可都是许家的少爷啊!
离得远一些,大家看不清的时候,放一放箭,倒也没什么。
可离得这么近,大家...
大家实在是不敢啊?”
“为何不敢?”黑脸汉子拧着眉头,大喊道:“你们现在不是许家的庄户,而是‘山右’堡的守卒。
他们也不是你们的少爷,而是正在攻城的敌军...”
“将军说得不错!”瘦小汉子一脸苦涩地道:“可是...
俺们即便是今日战败,又或者,被城外给俘虏了,最多也就是自己掉脑袋。
可...
俺们要是向许家的少爷们放了箭,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俺们留在许家的老小,可就都得没命了。
将军啊!...
你是没在许家待过,你不知道啊!
那许家,可狠着呢!...”
“你...”
瘦小汉子的一番话,好悬没让黑脸汉子喷出一口血来。
可是...
他自己也曾是豪门陆家的一名护卫。
所以,他深刻地理解,瘦脸汉子所说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他现在的处境,很有一些讽刺的意味。
‘长汀堡’陷落后,阳羡那里很快便搞清楚了原因。
为了防止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临时更换了‘山右’、‘安府’、‘道左’三堡的守将。
而且,他们三个临来之时,不论是联军主帅,还是三人各自的家主,都一再叮嘱:不必顾虑被俘的各家豪门子弟。
但有豪门子弟来劝降者,即便是陆家子,也可直接斩杀之。
因此,进入‘山右’堡的黑脸汉子,信心很足。
只要不必顾虑那些被俘的豪门子弟,以三堡的防御,怎么也能和李横军周旋几日。
结果!
瘦脸汉子的一番话,让他勐地发现:江东联军所谓的防御,都是他么的笑话!
这仗,怎么打啊?
即便他换一批弓箭手,又能怎样?
说不定,换的弓箭手,又是别家的什么庄户...
而且,即便他想换,恐怕也来不及了。
经过这么一番耽搁,那些被俘的豪门子弟,早就已经把云梯搭在了墙头上。
肉眼可见之处,一些持盾操刀的彪悍身影,已经开始沿着云梯往上爬了。
看着城下的景象,再看看城头守军,因弓箭手未放箭而低落的士气。
黑脸汉子长叹了一口,然后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来人,竖起白旗!
我等降了!”
......
攻上城头的辎重营桀骜士卒,懵逼!
他们刚刚上城,守军便降了!
城下!
亲临前阵,指挥攻城的殷旦,也有点懵逼!
这...
刚一开打,守军只往外射了十几箭,就竖起白旗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又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仅仅片刻之后,‘山右’堡的堡门,便轰然而开。
然后,一员顶盔掼甲,满面虬髯的黑脸汉子,便亲自打着白旗,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则是长长的,已经放下兵刃的降卒。
......
中军处。
李横也有点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身边的贾诩,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道:“主公,我们有些低估那些豪门子弟了。
它们的作用,似乎比我们所想的,要大得多。”
“文和说得甚是!”李横略显感慨地点了点头,“虽不知堡内具体发生了何事,但猜,也能猜得出一二...”
说到此处,他又摆了摆手,笑道:“算了,不猜了。
不管此堡发生了什么,过一会儿,一问也就知道了。”
......
一刻钟之后。
把前沿诸事略做安顿的殷旦,立刻带着‘山右’堡主将--黑脸汉子,急匆匆地赶到了中军。
在土台上见过李横后,他立刻指着土台下的黑脸汉子道:“主公!此人便是‘山右’堡主将--陆戈。
他原本是阳羡陆家的一名护卫。
‘长汀堡’陷落后,阳羡的江东豪门便断定:此堡是被永安严家家主次子--严明所劝降。
为避免再发生此类事情,他们便临时更换了‘山右’、‘安府’、‘道左’三堡的守将。
这陆戈也是因此之故,才有机会出镇一方。
此人原本还想着,凭借‘山右’堡的坚固,同我军好好周旋几日。
结果却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语气中满是哭笑不得地,把‘山右’堡陷落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李横与贾诩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如此说来...”李横接着道:“那陆戈之所以纳降,却是因为那三百余豪门子弟的缘故?”
“正是如此,主公。”殷旦点了点头,道:“那陆戈对末将言说:他之前虽斩了,在城头呼应城外的军校,但那几个只是没有城府,擅自出头的蠢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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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军中豪门子弟众多,谁知道有多少人,是和城下的豪门子弟有关系?
江东的这些豪门,彼此之间的关系,极其错综复杂。
有恩怨,也有情仇!
若不是局内人,极难理得清楚。
而他身为守城主将,当此临战之时,又哪里有时间,有经历,来清理这些事情。
可是,若是不把这些关系理清,不把与城下豪门子弟有关系的军校,从军中清理出去,他又如何能守城?
甚至,不要说守城了。
一旦开战的话,他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所以...”李横笑了笑,说道:“他便索性投降了?”
“正是如此!”殷旦点头道:“而且,他不仅自己投降,他还要亲去劝说‘安府’、‘道左’两堡来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