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拖下去...不!...还是不要再拖下去了...”
说到此处,胖老者原本昏暗、无神的小眼睛,突然精芒四射地扫视了众人一番,“就说今天晚上阳羡城吧!
在密会商议的,可就不仅仅是我等啊!
诸位身为大族之长,应该也都收到了一些消息。
因此,即便是为了自身考量,我等也务必要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出来。”说着,他又转头看向陆儁,“陆族长,你为这一届‘大朝议’的议长,就先开个头吧!”
闻言,陆儁心里苦笑了一下。
大朝议?
江东众豪门分崩离析在即,哪里还有什么大朝议啊?
不过,他倒也不抵触先开口。
毕竟,情况已经如此严峻,先开口、晚张口,又有什么区别?
......
想到此处,他脸容一肃,沉声道:“朱兄既让儁先说,那儁就先说。
儁觉得,应该立刻派出使者,去北面,向李横请降。”
“嘶!...嘶!...嘶!...”室内满是吸气之声。
众人没有想到,陆儁会如此干脆地提出投降。
室内沉寂了片刻后,一名身材颀长,气质儒雅的老者开口道:“陆贤弟,我等...,我等...,尚有十余万兵马,缘何就到了要投降的地步了?”
陆儁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顾家的族长。
心中不觉泛起一丝鄙夷。
这老小子枉为一大族之长。
现在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什么十余万兵马?
那十余万兵马要是真的管用,他们这些还用在这里密会,来讨论未来的出路?
......
尽管心中鄙夷,但陆、顾两家一向交好,所以,陆儁还是耐着性子,温和地说道:“顾兄!...,正因为我等现下还有这么多兵马,所以,此时向李横纳降的话,尚能保全身家性命啊!”
“呃!...这...”儒雅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陆兄的意思是...,彷丹阳郡殷家之例?”
“正是如此!”
“可...这...”儒雅老者满脸不甘地都囔了几句。
最后,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后,便也不吭声了。
室内沉寂了片刻后,之前开口的矮瘦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诸位,要不...,我们跑吧?”
“跑!?...”
室内众人低头沉吟着,开始思索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不过,陆儁却是不屑地嗤笑了一下,“跑?
阳羡城内,光是我们十家的族人,便有三千五百余人。
这三千五百人,可不都是青壮。
还有大量的老弱妇孺呢!
带着这些人,我们能往哪跑,又能跑得有多快。
若是被李横于半路上追到,那立时就是阖族被灭的结局。”
“这...”矮瘦中年人不甘地道:“缘何那十五个小族跑得,我们就跑不得?”
陆儁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钱家主,这十五家小族,可都是会稽郡南部的。
李横军打到那里,至少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谁知天下大势,又会有怎样的演变。
又或许...,李横因与其他势力交战,而根本就打不到那里,也说不定...”
“其他势力?”矮瘦中年人愣了一下。
“北面孙权...,西面刘表...”陆儁提点了两句。
“这!...倒也确实如此...”矮瘦中年人,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
随着他的低喃话语落下,室内重又恢复寂静。
只不过,一股诡异的气氛,不觉在室内流动起来。
而且,除了陆儁外,其他的七人,总是不觉用眼角,瞟向北面交落里的两人。
这两人均年约四旬左右,且身形是一高一矮。
高的很瘦,矮的又很胖。
高瘦之人,乃会稽郡的郡治--会稽县的大族,周家的主事人。
矮胖之人,则是会稽郡大县诸暨的大族,王家的主事人。
见到室内众人如此,高瘦之人与矮胖之人,彼此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接着,高瘦之人站起来,双手抱拳,冲着室内众人环行了一礼后,干脆地道:“诸位仁兄,我和王贤弟...,其实是同意陆族长的提议的。”
他说完之后,一旁的矮胖子立刻也站起来,冲着众人点头示意,以表示对高瘦之人的赞同。
室内又是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之前的白发胖老者,才吃吃地问道:“周族长、王族长,两位缘何如此...?”
“诸位!...”高瘦之人苦笑这拱了拱手,解释道:“会稽、吴两郡、虽是比邻而居,但诸位久处吴郡膏腴之地,又如何能知,我们这些会稽大族之苦啊?”
白发胖老者疑惑地看着高瘦之人,“周家主,不知这会稽之苦是...?”
“山越人!”
“山越人?”白发胖老者哑然失笑道:“周家主,你怕是不知,我吴郡有多少山越人吧?
哦!...不!...
我吴郡的山越人,几乎是一年一小叛,三年一大叛?
而且,这江东之地,不是向来如此吗?”
话音刚落,室内便响起一片低低的浅笑声。
似乎,他们都在嘲笑高瘦之人,有点小题大做了。
“朱家主说的虽是不错,可...”高瘦之人继续苦笑道:“可那是江东其他郡,在我们会稽郡,却是完全不同的。”
“不同?”白发胖老者愣了一下,“如此,还请周家主与我等解惑?”
“这...好吧!”高瘦之人点了点头后,又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在江东其他郡,虽也遍布大量山越人。
但于诸郡而言,这些山越人不过是疥癣之疾。
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因为,彼辈虽年年作乱,但却总能很快被镇压下去。
而我会稽郡,则完全不同...”说着,他又是满脸苦意地摇了摇头,“在会稽郡,除北面的会稽、山阴、余姚、诸暨四县外,其他十一个县,在面对山越人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压服他们,而是怎么样挡住他们?”
“挡住?”室内众人惊愕地看向他。
“不错!”高瘦之人解释道:“因为,在这些地方,我们面对的,从来不是山越人会不会叛乱?
而是,他们什么时候,从南面的大山下来抢掠?
即便是北面的会稽、山阴、余姚、诸暨四县,有时也会面临数万,甚至十余万的山越人侵袭。
可以说,在会稽郡,除了郡治--会稽城外,没有哪座城池,是没有被山越人攻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