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下,那些侍女才松了口气,转身退了出去。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陈秀和她的那个贴身侍女了。
陈秀一颤一颤的,抬头看着那侍女,问;“你说,要是有人在大雪天落入那池塘内,拼劲了老命自己爬上来,然后衣不蔽体的离开,无人管无人问,连口热汤都没得喝,他会怎么样?”
那侍女瞪大眼睛,下意识的道:“还能怎么样?早就冻死了吧?”
陈秀:“……在落水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从水里爬出来之后,也没有干净的衣裳可以换,也没有能遮风避雨的房子……他,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那侍女皱着眉头,嘀咕道:“这孩子,怕是死了吧?”
陈秀:“你觉得,这样会死吗?”
“不会吗?”那侍女有些不解的道:“一个成年人如此怕是都熬不过去,更何况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其实……他能从那池塘内爬上来,已经让人很匪夷所思了。”
这一次,陈秀沉默了许久。
好一会儿之后,陈秀才突然笑了一声,说:“是啊,他就是这么匪夷所思,不但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活的比谁都好。”
明明是笑,但是那笑却是比哭都还要让人难受。
那侍女本不太明白陈秀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要问这些奇怪的话,但是听了陈秀刚刚那句话,这侍女才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不可思议的看着的陈秀。
“夫人,你不是……你……”她结结巴巴的,因为太过震惊,话都说不清楚了。
陈秀看着她,眼里慢慢的滚落下泪水。
她缓缓的道:“是啊,就是他呢。你说他多不可思议?我那么对他,他居然还活着。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吧?”
侍女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安慰了一句:“夫人,你别这样。”
但是她这安慰,并没有气到什么作用,陈秀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那侍女站在一边,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陈秀哭。
当年那件事,其实她也清清楚楚的记得。
玄阳仙君还是个孩子,大冬天的穿着一件破烂的单薄衣裳,脚上的鞋子都磨破了,露出脚趾头来。
他的双手冻得通红,小脸上也红白红白的。但是那双眼睛很亮。
他人总是很沉默,也很听话。让他跟弟弟玩,他就乖乖的跟弟弟玩。
到最后,被推下了池塘,他也没有吵闹,只是安安静静的自己挣扎。
她记得,拉他上来的那根杆子,还是自己去递的。
她看着玄阳仙君小小的一团,在耗尽最后一口力气的时候撑着一口气爬上来。
他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单薄的衣衫湿哒哒的挂在身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他冻的脸色发青,牙齿打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安安静静,没有哭闹。
最后呢?最后,她也不知道了。
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围着封楠转,没有人去关注一个落水的孩子。
没有人在意他有没有干衣服换,也没有人在意他有没有暖和的屋子待着,更没有人在意他会不会生病。
因为陈秀的漠视,所以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