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在男生宿舍已经住了一年,他对于学校里面的住宿情况,当然了如指掌。他一边走一边向胡冬雪介绍学校里的各种情况,他脸上那种不苟言笑的表情,简直是一个称职的后勤老师。他们一直穿过操场后,再向左一拐,很快就在教学楼后面找到了宿舍楼。在石头的指点下,三楼是男生寝室,二楼是女生寝室,一楼是餐厅,胡冬雪几乎秒懂。
石头把胡冬雪送到二楼的女生宿舍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十人寝,条件一般。宿舍的门开着,里面的床铺几乎摆满行李,只剩里面的一个,靠着窗子的上铺,还静静地等着主人前来认领。火辣辣阳光穿窗而入,金灿灿的,直刺人的眼睛,让这个棘手的位置,很不讨人喜欢。
宿舍里面,已经有几个女学生正在慢腾腾地收拾床位,她们都在为自己得到好的床位暗自庆幸。里面还有几个女家长,正无聊地坐在下铺已经铺好的床位上,大眼睛瞪着小眼睛面面相觑,无话可谈。这些人听见门口的说话声,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石头放下手里的行李箱,没有立即进房间。他站在门口,看着胡冬雪走进房间,站在那个空下来的床铺下面稍稍愣了一下,回头向他摆了一下手,他这才低着头,把胡冬雪的行李箱,拎进了这个房间。
已经别无它选。看来,胡冬雪满不满意都得住在这个位置了。况且她从小到大,从来都不知道挑三拣四。石头帮她把行李箱拎进房间后,看了看这个床位,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出来。临出门时,石头还对胡冬雪小声地叮嘱了一番,要她照顾好自己,和舍友们友好相处之类的话,才转身离开。
石头走后,胡冬雪也顾不上和房间里的每个人打招呼。就俯身打开了行李箱,把里面的被褥都一一地放到上面,在衣柜里放好随身携带的衣物和需用品,再用钥匙锁好衣柜。在那些惊讶的目光里,踩着上铺的梯子爬到床上,很快就铺好了被褥,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经过这番折腾,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中午用餐的时候,胡冬雪也睡醒了,她从上铺上爬下来,发现寝室里的人都走了。她揉了揉眼睛,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每次睡醒之后,她都要帮助眼皮做个轮番旋转运动。
这个时候,那些舍友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她走出宿舍后,轻轻地把门关上,又往里使劲往里面推了一下,确认房门已经自动锁好后,才慢慢走下楼梯,来到一楼餐厅的窗口前,买了一份五元钱的饭菜。她端着饭盒,在餐厅里面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低着头默默地吃了起来。她刚刚坐下,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紧接着就落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喂,我说胡大雪,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吃饭啊?你那个什么什么石头哥呢?他怎么不来陪你吃饭啊?”这个油腔滑调的而且带着醋味儿的声音,胡冬雪都不用辨别方向,就知道是从哪个喉咙里面散发出来的。声到人到,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装满米饭的方便盒,像魔术师手里的飞碟一样,恰到好处地落到了胡冬雪对面的桌子上。她忍不住笑了,而小林子的一张永远不会生气的脸上,荡漾着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正朝她挤眉弄眼。随后,他一骗腿儿,毫不客气地坐到胡冬雪对面,大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背后说啥没听着就算了,怎么还能当面恶心人呢!你烦不烦人啊!哼,懒得理你!”胡冬雪说完觉得还不过瘾,就吃了一口饭,一边嚼咽,一边用筷子指着小林子的鼻子,又是一顿噼里啪啦地敲哒,“喂,我这话是说给你听呢,能不能往心里去点儿!别一天天事儿事儿的,竟没事儿找事儿!”
小林子听了这话,一点儿也不生气,他仍然笑嘻嘻地说:“哎呀,胡大雪,你好大的脾气呀!咋的,是不是今天早晨上学时受什么刺激了?要不就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听你说话的味道,又尖酸又刻薄,感觉好像放枪药呢?”他这话真没说错,胡冬雪今天早上经历的一切,何止是受点儿刺激那么简单啊。
说到被人欺负,胡冬雪不再对小林子跋扈了。早晨进城的一幕,她真是永生难忘啊!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小林子,低声说道:“喂,在吃饭的时候,最好闭上你那张破嘴。是不是饭稀堵不住嘴啊!都这么大个人啦,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真是醉了!”胡冬雪虽然嘴里埋怨,心里却一直偷笑。她觉得跟小林子说话,就是一大堆轻松的废话练习。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有些不着边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胡冬雪就是喜欢绷着脸和小林子阴阳怪调地没有压力地斗嘴。似乎斗得越激烈,就越能把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忘得一干二净。
“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谁在学校里还不碰到几个歪瓜裂枣的。就你那个石头哥,你还别说,真挺有模有样的,典型的小白脸一枚。如果再给他换身戏服,准能成仙得道。哈哈哈,哈哈哈!”小林子说完,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他说来说去都没绕开把石头当做重点话题跟胡冬雪左右周旋。
“小林子,住嘴。你才是歪瓜裂枣呢!这里是学校食堂,不是你家的稻田地,可以随便捉蛤蟆。你懂个啥,竟胡说八道!哼!懒得理你!你在这里吃吧,我可不愿和你扯闲片儿。”说着,胡冬雪站起身来就要走。小林子一看自己惹恼了人家,赶忙给她赔不是。他这样说话,也不是对所有的人都这样。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见了胡冬雪后,究竟不知道触怒了脑子里面的那根神经,说出的话,虽然不走大脑,句句都戳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