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大多数通校生欢呼雀跃地离开了教室。在迫不及待的巴望中,他们的身体上像接了三条腿一样,多一分钟都不想待在教室,下课的时间没到,他们的心就已经飞出了校门。清脆的铃声刚一响起,他们的双脚立刻跳出了教室,一出校门,就恨不得一步到家。
相比之下,通校生就显得散漫多了。在晚课还没开始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走出校门,或去逛夜市,逛超市,逛游戏厅,逛城里人已经不屑一顾的地方。不愿出去逛的学生们,很多人都懒洋洋地躺在寝室的床上,就像跟书本有仇似的,宁肯玩手机,打电子游戏,也不想看书学习。
上数学课时,胡冬雪有一道题没有做出来,她做了很多遍都没得出结果。现在,教室里的学生们都离开了,趁着餐厅里还没有开饭,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只顾低着头,拿着笔在纸上画来画去,可是脑子里面一点儿思路都没有。
她索性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面一扔,两手拄着下巴,眼睛怔怔地对着教室的门发起呆来。她突然又想起了早上李慕林哥哥前来还钱的事情,看来李慕林的家教,还是不错的,完全不像谣传的那么夸张。也许,李慕林挨了这次打后,如若知道悔改的话,也算是一次深刻的教训。
新来的历史老师,从走廊里走了过来,她在门外看见胡冬雪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正咬着嘴唇跟自己较劲,就轻轻地推门走了进来。她微笑着,径直地走到胡冬雪旁边坐了下来。
“胡冬雪,你今天晚上搬到我那里去住呗?”历史老师慢声细语的话,先是让她一愣,随即点头答应。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她自然求之不得,激动得眼泪差点儿落下来。
她早就想离开那间令人作呕的寝室了,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给她留下过好印象。那些女生们除了势力、虚荣和攀比,基本上都堕落得病入膏肓。在这些人当中,她卑微得像一粒漂浮的尘埃,在众多的面孔里黯然失色。那里只有能容纳她休息的一张床,其余的也没什么值得留恋。
和这些人处于一室,胡冬雪总会陷入迷茫的困境,几乎崩溃到窒息。世界上没有人能让过分的委屈,撑大自己的胸怀,胡冬雪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难上加难的境地。她忍气吞声地在这群人中穿梭,早已经被她们的麻木和冷漠,打击得刀枪不入。
尤其是王思佳,她只要在寝室里看到自己,脸上就有一种势不两立的煞气,恨不得一口吃了自己。还好自己不那么懦弱,不然她非得把自己踩在脚下不可。在胡冬雪的眼里,她这种人,活得悲催不说,简直活得一文不值,可惜了那张人皮。这些人真是太恐怖了,她们挥霍无度的生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令人汗颜。她们追韩国男神,敬拜做脸女,喜好明星绯闻,看夜场呼麦,像旧上海的歌女一样,整天过着奢侈骄纵的日子,沉迷在吃喝玩乐的沦陷里。
胡冬雪实在受不了她们的虚情假意。每次被她们欺负之后,都要忍辱负重地安慰自己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内心坚硬的底线,就这样随遇而安地松懈下来,在王思佳面前,她不做任何反抗,就是想用时间来证明自己内心的强大。她非常怀念家乡的清晨,袅袅的晨雾,托着缕缕的炊烟,在茂密的树林上空静静地流淌。
她把自己的影子和那条公路比速度,和太阳的脚步比年轮,那里有斑驳的老墙,有四角的天空,也有她苦涩的童年。她的每一次微笑,都能绽放出与众不同的春暖花开。
胡冬雪早都想离开这里,不过没有经过舍务老师的允许,她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她笑着对历史老师说:“老师,我是不是先去问问舍务老师啊?”她觉得这是最起码的礼貌,提前跟舍务老师打声招呼,也免得有人背地里说她的闲话。
历史老师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你们舍务老师都说好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找几个女生去寝室帮你搬行李!”听了历史老师的话,胡冬雪心花怒放,她把激动的目光移向窗外,校园里有冷风刮过,瞬息之间,就把操场堆积的秽物扫荡一空,变得清净起来。
“老师,你真是太伟大了!我早都想离开那间女生寝室了,今天终于要离开那里,我真是太高兴了!”胡冬雪回过头来,兴奋地说着。在寂冷的天空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促使让她的双腿可以跳出那个怪圈。胡冬雪恨不得一下飞上天空一样,欣喜若狂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老师,你先回去等我,我现在就去寝室收拾行李去!”胡冬雪听历史老师这么一说,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朵鲜花。这朵鲜花,她已经酝酿了一百多天,今天终于脱离阴暗的角落,开在太阳底下。她兴奋地离开座位,在操场上一路小跑,像一只逃出魔爪的小兔,乐得手舞足蹈地回到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