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枯枝零落,山坡上一片荒芜,妈妈的坟墓,在瑟瑟的冷风中孤零零地卧着,在一片连着一片的荒草衬托下,整个山头显得满目凄凉。
胡冬雪身着一身黑色的棉衣,后面跟着冬梅,她们从村外狭长而弯曲的小路,顶着冷风盘旋而上,没过多久,她俩就来到了妈妈的坟前。妈妈的坟前,有一棵柳树,干枯的柳树枝在风中呜呜作响,像悲凉的长笛,从山头上传出很远很远,在空中久久地回荡。
这棵柳树,是清明节时,她亲手栽的,现在已经长得很高,她的树冠低低地垂着,像是在保护妈妈的坟墓。在这寂静的山坡上,它倔强地生长着,无畏任何寒风和冷雪的侵袭。
胡冬雪的手里,拿着一捆烧纸和一塑料袋苹果,她慢慢地来到妈妈的坟前,弯下腰来,用树枝扫净坟前干枯的杂草,再打开塑料袋,把里面的水果轻轻地摆放在坟前。接着,她把手中的烧纸摊开,取出衣兜中的打火机,背着风口,直到摁出火苗。
借着风力,烧纸在她的手中一经点燃,旺盛的火苗立刻蹿了出来。她慢慢直起身子,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冬梅见状,也在一旁悲戚地捂着眼睛,抹起眼泪来。
姐妹两个站在坟前,伤心的往事一件连着一件又浮现在眼前,胡冬雪不禁潸然泪下。那些陈年旧事,像一根卡在喉咙里面的鱼骨刺,上不来也下不去,痛得她一时无语凝噎。
几只乌鸦在头上不停地盘旋,又向远方飞去。空中便出来几声凄厉的鸣叫。这清晰的哀鸣声,凄婉地落在山路上,久久地回荡起来,这悲凉的声音,令胡冬雪泪如泉涌,痛不能止。
姐妹两个在妈妈的坟头烧完纸后,又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一并站起身来。都默默地低着头,谁也没有说话。坟前的烧纸还在恣意地燃烧着,冬梅手里拿着一根木棒,蹲在那里,在火堆里面不停地翻搅着,一阵冷风吹过,那些燃过的灰烬,像阴云一样,在空中打着几个旋儿后,迅速不知去向。
她们烧完纸后,姐妹两个沿着那条熟悉的山路,默默地往回走。
她俩慢慢走到山头,胡冬雪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她望着山下一目了然的村庄,心潮澎湃。块片片荒芜的田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白茫茫一片,像一片跌宕起伏的雪原,在平坦的土地上延展着。都在胡冬雪的眼睛里一览无余。
林大娘村子里面那几乎人家的房屋,裹挟在这片银白的田野里,在寒风肆虐的腊月里,竟然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林大娘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个时间,她正在做饭?正在喂鸡喂鸭?正在打扫房间?一定还在忙碌个没完没了。她像妈妈活着时一样,不停地劳作,不停地持家,没有一点儿安逸的时间留给自己。
小林子呢,他可不是一个能安静下来的人,这个时间,他也许会跑到山坡上去提笼捉鸟?他还会到雪地里滑雪飙车?他就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在炊烟缭绕的村子里,她把小林子想象得比几岁的顽童还要顽劣。
因为这是放假的时间,谁也管不住他的双脚,他现在没有了约束,估计又像一匹野马一样,不知道去哪里风驰电掣去了。少年的心思谁也摸不透,胡冬雪故意这样猜测着,她并不是有意地把小林子贬得一无是处。这只是表面现象,小林子也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和顽劣。
再往远处望去,一个朦胧的村庄又出现在她的眼里。这是王思佳住的村里。那天赶集的时候,她听村里的人说,王思佳一家被卷毛灭门之后,邻居买了她家的房子,然后,把这院子里面所有的东西,一并铲除干净,主人不惜人工费用,在院子四周又垒了一圈高高的砖墙,搭了很多木架,建了一个很大的葡萄园。还故意养了两条黑色的大狼狗,虎视眈眈地守着这片惨遭谋害的地方。
现在,这个院里的葡萄已经结果了,秋天,果实成熟的时候,十里八村的人都争先来买葡萄,可能他们已经忘记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胡冬雪望着望着,慢慢收回了目光。当她抬腿刚要转身的时候。山下一个晃动的人影,又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