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走了以后,院子里面顿时安静下来。透过窗前的灯光,屋子里面显得很暗,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面只留下冬梅一人看家。整个孤独的身影,没落地在屋子里面来回晃动,显得那样的单薄和无助。
此时,她正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台老掉牙的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面动画片。可能是电视里的东西太吸引人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爸爸的离开。她连一点儿仅有的安全意识都没有,等爸爸走了以后,她连门栓都懒得去插。
她现在读小学六年,眼看明年就要小升初了,她一点儿也不着急,一天到晚懒懒散散,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孩 子,碰到书本就非常头疼。尽管她的成绩在班里累累下降,她却一点儿都不在乎。她越来越不爱学习,甚至却连书本都不摸一下,还经常和一些不良的女生们混在一起,整个人的心思都没用在学习上。
妈妈的突然离世,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严重的创伤。在耳濡目染的环境里,冬梅开始自由散漫,玩世不恭,还经常和同学打仗骂人,越来越没有管束。
因为缺少了父母的关爱,胡冬梅现在是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粗野,女孩子身上特有的矜持,在她的身上,似乎也找不到多少了。动不动她就和同学发火,动不动她就逃学。她什么都不在乎,有的时候,还用极其粗野的混话跟胡大海顶嘴。
然而,胡大海并没有发觉冬梅身上这些明显的变化,他只顾自己整天去彩站打票,完全忽略对这个女儿的管教。每天这个时候,胡大海都像赶场子一样,匆匆忙忙地走出院子,向左一拐,沿着狭长的胡同,他轻车熟路地向村东的方向径直走去。他去的那个方向,他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找错。
胡同里面很黑,远处的灯光,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如附了魔法,牵着他若痴若狂的魂魄,一步紧似一步地向它走近。这缕摄魂的灯光,是从村子东边的一家彩票站里散发出来的。这里的灯,天一黑就亮了起来,一直亮到午夜,才会熄灭。
这束光,像一道招魂的令牌,每次亮起的时候,禁不住诱惑的村民们,都乐此不疲地姗姗来迟。在彩站的门前,鱼贯而入的彩民们,就会不约而同地走进彩站,靠盲目的跟号,来侥幸蒙财。现代的科学技术,虽然没有开发出乡下人的智商,但是却把现代人角逐名利的手段,炼得炉火纯青。
胡大海走到这家彩票站的门前,没有敲门,他用手一推,门就开了,他一脚踩进门里,还没等落下另外一只脚,里面就有人冲着他喊了起来:“胡大海,你今天看好了哪个号了?快点看看这张图谜!”随着说话的声音,一张三d的图谜,迫不及待地递送到了他的眼前。这种求财心切的动力,胜过所有重要的事情。
胡大海头也不抬,他伸过一双粗大的手来,毫不客气地接过图谜,他像模像样地看了看九宝莲灯上面的诗句,慢慢皱起眉头,沉思了很久,就郑重其事地猜了起来。看他那副神态,如果不是有眼眶子在前面挡着,他那双眼珠子都会砸到脚面子上。
他见上面有一句诗叫扎马步,还没等看第二句,就断章取义地对他身边的那个人,大声喊了起来:“今天保准出组三,你看扎马步,左右的姿势都是一样的,不用猜就是组三。握着的拳头像6也像9,蹲下的身体像5,如果打组三的话,一定是665或995 ,或者是556或559.如果不是组三的话,259最好。”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跟着起哄:“没错,一定是组三!给我打两注,给我打十注!”屋子里面马上沸腾起来,没过五分钟,胡大海猜出的号,被来彩站撞运的人们雨露均沾。而沾沾自喜的胡大海,站在那里思考了良久,便从衣兜里面掏出一张五元钱,他感觉打组三不太稳妥,就电脑前打票的女人,扬了扬手中的纸币,大声对她说道:“给我打两注259,一直一组。”
里面的女人手指轻轻一动,一张彩票两个号码,很快就从打印机上稀里呼噜地冒了出来。有人见胡大海打了组六,没有打组三,也跟着打了一张组六。接着有人随帮唱影地挤到最前面跟着打号,他们大把大把地把钱毫不心疼地交给了电脑前面的打票员,好像他们把手中的钞票不是钞票,都当成了作废的白纸扬到了彩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