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关竹前还要固执。”林畏峰起身,“再见,年轻人,我无意打击你的自信,只是说了一些实话,作为我个人,仍然祝你能有大好前途。”
林畏峰离开酒吧,陆林北独自坐了一会,将杯子里的啤酒喝光。
身为一名老牌的“洗脑专家”,林畏峰还是有一些本事的,他的那些话虽然全无新意,像是从农星文那里学来的,却是字字诛心,陆林北从酒吧里走出来的时候,心情比进去的时候低落不少。
回想过去的几个月,陆林北发现自己一事无成,情报网络虽然已有雏形,但是拿到的情报基本没有价值,正如林畏峰所说,翟王星大使接触到的机密信息更多,却不会向下传递,任凭调查员在无效的信息丛林里乱转,连句提示都没给。
身为直管上司的三叔,对陆林北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像上实习课一样,督促学生建立情报网,全不在意这张网的用途与效力;二是按照农场的惯例,将学生当成诱饵,置于最危险的地方。
回到大使馆里的办公室,陆林北让自己的心情稍好一些,建立情报网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他现在要面对最为急迫、最为直接的威胁。
办公桌上,对马徉徉那台微电脑的检测已经结束,还是毫无结果。
陆林北开始查看堆积的文件,其中一些是情报员送来的内部信息,他越看下去越觉得无聊,林畏峰的话总在耳边回响:你们专职搜集情报,却是离情报源最远的一群人。
他的话并不完全准确,有一些调查员离情报源很近,甚至就身处其中,但是这番话用在陆林北身上却毫无问题。
外面又传来方飞瀚与文员调情的声音,陆林北正在看的垃圾信息,有一多半是他提供的。
几分钟之后,方飞瀚敲下门,然后直接进来,往沙发上一倒,半天不说话,好像他进屋的目的就是要休息一会。
方飞瀚终于开口的时候,一副懒洋洋的腔调,“组长还没将我的报告上交吧?”
“没有。”陆林北继续看那些无聊的文件,努力与低落的情绪进行斗争。
“不用着急了,已经有人将报告上交了。”方飞瀚平淡的语气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
陆林北抬头看他一眼,“是谁这么积极?”
“我可没有绕过你,组长。”方飞瀚先给自己解释一句,“是警方,他们着急破案,求到我头上。我原本的意思呢,是想跟他们竞争一下的,可是组长好像不怎么上心,他们又都是我在翟王星认识的老熟人,所以就当顺水人情吧。我想先跟组长商量来着,可是你不在,通话又不安全,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没问题吧,组长?”
“没问题。”陆林北低头继续看文件。
方飞瀚沉默一会,问道:“我提交的那三名情报员,审核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结果呢?”
“都没通过。你之前招募的情报员,也要取消,你得重新寻找目标。”
方飞瀚腾地站起身,大声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陆林北看向他。
“你在打击报复,因为我将情报给了警方。可这不能怨我,是你迟迟不肯上交报告,浪费了大好机会,我不能让一份极有价值的情报烂在手里吧。”
陆林北有些残忍地想,将自己从林畏峰那里受到的打击,转移给下属,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但他只是想想而已,学习陈慢迟的习惯,在心里“三思”,可他不知道该“思”什么。
方飞瀚以为上司无言以对,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别以为我会忍受狗屁的办公室政治,我知道你有一点背景,姓陆,来自农场,曾经是副司长的学生。那又怎样?副司长的学生多了,他若是真认你这个学生,就不会将你放在这个无足轻重的位置上。真论起背景,谁还没有一些?你觉得我年纪比你大、入行比你早,却给你做下属,所以没将我当回事,对吧?告诉你,我是情报总局推荐进入应急司的,又跟着归入军情处,只要我一句话,明天你就会丢掉组长的职位,乘坐最早的一艘飞船,回农场照看发电板……”
方飞瀚滔滔不绝,陆林北的心情居然好了起来,起身与方飞瀚对视,严肃地说:“你是个蠢货,被警方利用,居然还要感谢他们。”
方飞瀚一愣,随即大怒,正要驳斥,陆林北用右拳在桌上轻轻一砸,变得更加严肃,“你敢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