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北猜对了,黄平楚绕过军情处,直接与第一光业集团取得联系,已经达成初步协议,具体内容尚未公开,传言都说足够“体面”。
消息是陆叶舟打听出来的,为此花费四十三分钟,坐在沙发上,他发出感慨,“谁能想到,军情处连自己人都要盯住,稍一疏忽,就会掉在坑里。”
枚忘真道:“是我的错。”
陆叶舟诧异地说:“这跟真组长有什么关系?黄平楚不相信任何人,连他的副官和参谋都被蒙在鼓里,据说他有一个什么亲戚在第一光业任职,正好也在赵王星,从中牵线搭桥。第一光业那边的条件一开始比较苛刻,天堂市发生叛乱事件之后,他们立刻做出让步,黄平楚终于得偿所愿。”
“与指挥官保持良好沟通,是我的职责,我不仅没做到,反而越搞越僵。三叔在这种状况下会怎么做?”
陆叶舟回答不了,虽然一直在军情处工作,他与三叔之间相隔多个层次,极少有直接来往。
陆林北更没资格回答。
枚忘真笑了,“咱们三个当中,我与三叔接触最多,应该由我回答这个问题。算了,咱们还有工作要做。叶子,你继续调查,查清楚第一光业那边的真实意图。虽然黄上校不信任军情处,咱们还是有义务确保他不要上当受骗。”
“应该让黄平楚听到这句话。”陆叶舟坚持只叫名字。
“老北,你那边的线也不要断,与裘新杨保持联系,修复太空站可以放缓,但是不要停止。”
“是。”
“开始工作吧,以后每天上午八点、下午四点,在我这里开一次碰头会,咱们需要振作起来。”
陆林北没有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微电脑,可是网络还没有恢复,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对着显示器发呆。
没过多久,枚忘真通过内部网络发来信息,要他去一趟办公室。
枚忘真似乎想明白许多事情,请陆林北坐下,说:“我想请你做我的助理,有兴趣吗?”
“暂时帮忙,还是永久性的?”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要等赵王星恢复正常以后,我才能做出决定。”
“可以,我很感兴趣。”
枚忘真笑道:“这间办公室以后就是你的了,你将拥有我给予的全部授权,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做出任何决定。”
“真组长要离开矿场吗?”
“目前没有离开的计划。”枚忘真露出对朋友才有的坦率神情,“老北,告诉我,作为一名负责人,我合格吗?”
“我不知道合格的负责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无从评判。”
“狡猾的回答,其实是说我不合格。”枚忘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我也觉得自己不合格,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得不频繁违背自己的本性,做出的事情自己不高兴,周围的人也不高兴。刚才我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枚忘真从小到大从来没招人讨厌啊。老北,你不讨厌我吧?”
“当然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然后我想起三叔做司长、处长时的种种行为,当时看不懂,觉得三叔变化太大,过于软弱,现在却明白过来,他在做更重要的事情——想方设法取得上头的信任,没有信任,情报工作无从展开,即便辛苦获得有用的信息,也会被当成垃圾。”
“记得枚咏歌吗?”
“我们两个是很近的亲戚,老司长去世之后,他差一点接任司长,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枚咏歌离开应急司的时候,我与叶子在场,他说了一些话,现在想起来挺有意思,与你的说法不谋而合。他认为司长最重要的职责是确保本部门递交上去的文件,能够得到重视。他还预言三叔做不到这一点。”
“枚咏歌虚有其表,看人尤其不准,他的话没错,可三叔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古板。三叔确实得罪不少人,但是争取到的支持者也很多,比老司长还要多。”
“所以你要‘主攻’黄平楚?”陆林北突然问道。
“想瞒你一点事情真难。我必须取得黄平楚的信任,对现在、对未来,都有重要意义。老北,再告诉我一句实话:我有足够的魅力吗?”枚忘真很认真,完全没有调侃的意思。
陆林北轻耸下肩,“连关竹前都羡慕你,她亲口对我说的,我相信那是她的实话。”
“我不需要她的羡慕,我在问你。”
“我已经用行为做出过回答了。”
“别提大学时的事情,太久远,现在的我呢?”
“用在黄平楚身上?我觉得太浪费了。”
“哈哈,谢谢你的夸奖,虽然是我逼问出来的,不过还是很感谢。”
“可能我不该问,但是……你要做什么?”
“还没想好。”
陆林北觉得她已经想好了,正色道:“我能给你一条建议吗?”
“正需要。”
“我刚才说关竹前羡慕你,是实话,她羡慕你的坦然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