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的一声,汪赤威没等魏诗琳话音落地,突然撞破窗户跳到院内,想要夺路而逃,绝不肯接这一门带着小七上京城的苦差事。
怎奈他双脚才刚落地,眼前白影一晃,梁琴瑞怀抱孟小七,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接着,魏诗琳和韩山童跟着夺门而出,厢房的帘栊一挑,盛文郁和一个青袍文士也跑了出来。青袍文士手中拿着一把利剑,对韩山童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韩山童冲着青袍文士摆摆手,命他退在一旁,口中对梁瑞琴和魏诗琳说道:“梁姑娘、魏姑娘,在下想过了,不用麻烦这位汪先生千里奔波,还是我带小七上京去求那重玄子就是!”
梁琴瑞道:“韩大哥,我知道你义气深重,不放心把孩子交给这个淫贼。但大事当前,你真的要放下肩头的千钧重担,冒着天大的风险进京吗?”
一旁那青袍文士不明就里,闻听此言急道:“大哥,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能去京城?”
盛文郁也道:“大哥,有什么事情让小弟去做,你可万万去不得京城!”
此时,只听魏诗琳忽然低声吟道:“‘韩是赵、赵是韩,弥勒爷爷要下凡。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韩大哥,这四句歌谣,如今方圆千里之内,可是传唱得妇孺皆知了啊!”
韩山童心中一震,想起数年来念兹在兹的起义大事,不由得低下头来默不作声,心中却道:这琴诗二仙好生厉害,不但早就知道我自封白莲教主,而且知道我在谋划起兵反元!唉,看来这当口,京城我确实是万万去不得!
梁琴瑞见韩山童被魏诗琳点醒,又笑道:“韩大哥尽管放心,汪先生虽然是个淫贼,但名号上还挂着‘赤胆’二字,只要说动他答允,就一定能尽心尽力办好这件事,绝不至于半途而废。何况他只要带着小七去见了重玄子治病,我们姐妹不但对他在济南做下的事不再追究,还要送他一个天大的好处!”
汪赤威哭丧着脸道:“什么好处我也不要。瑞姑娘,你还是抽出你的焦尾剑,一剑杀了我吧,我去阴间找我的孙小姐继续卿卿我我!”
梁琴瑞笑道:“杀你容易,但我要是告诉你,京城还有另一个人等着你去见她,你还愿不愿意立时就死在这里了?”
“另一个人?等着我去见?是谁?”
一旁的魏诗琳眨眨眼,用手中折扇打着拍子,又吟道:“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汪赤威听着听着,眼睛里忽然冒出光来,喜道:“是她?她……她在京城?瑞姑娘琳姑娘……你们可别骗我!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我去,我这就带孟小七去找那重玄子牛鼻子治病,他敢推脱,我就揪下他的胡子来!”
魏诗琳笑道:“先治好小七的病,到时候本姑娘自然就会告诉你此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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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院外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又是“咕咕咕、咕咕”,三长两短的几声蛙鸣。那手持长剑的青袍文士道:“什么事,进来回话!”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闪进院门,向着青袍文士一拱手,道:“启禀杜三爷,德州城千余骑兵倾巢而出,出城后分成五股到处搜寻,其中一股骑兵约莫二百余骑,正向李家窝棚而来,距离此地已不足二十里路程了!”
青袍文士一听,连忙向韩山童道:“大哥,鞑子兵说话就到,此地不可久留!得快走!”
韩山童道:“三弟莫慌,且让你的弟兄在外面集合待命,我这边给你引见一下江湖上的逸士高人。”青袍文士依言,交代手下人赶快集合,做好撤离的准备。
这当口,梁琴瑞、魏诗琳、汪赤威三人已经回到上房,魏诗琳把孟兰绑缚在自己身背后,汪赤威也把孟小七在背后绑缚妥当。待三人出了屋门,却见韩山童已经带领盛文郁和青袍文士齐齐跪在当地,向着她们三人拜了三拜。
梁琴瑞道:“韩大哥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我们姐妹可担当不起。”
韩山童站起身来,诚心诚意地说道:“二位女侠、还有这位汪先生,今晚若不是你们仗义出手,韩某早已命丧此地。如今,你们又替我们救治收养这两个娃娃,这等侠义之举、菩萨心肠,实在是叫韩某心中感激莫名!”
汪赤威却道:“我说韩大哥,你千万可别给我戴高帽。这救治娃娃归救治娃娃,抚养娃娃我可搞不来。到时候,这两个娃娃你都找瑞姑娘琳姑娘去要,我给他医好了小欢喜烟之毒,可就不管了。这话咱们今晚就交代清楚,不然的话,小汪我没来由多个拖油瓶的干儿子,一天到晚地在我身边晃悠,哪里还能纵意花丛,寻欢作乐?哈哈!”
魏诗琳骂道:“就你也配做这孩子的干爹?快闭上你的臭嘴吧!”
当下韩山童又给梁、魏、汪三人介绍了那青袍文士,此人正是韩山童的结义三弟杜遵道。
此时,却听又是一阵沉闷急促的隆隆之声响起,使黑沉沉的大地似乎都局促不安地颤抖了起来。举目望去,东方的天际已是火红一片,那必定是骑兵高举的火把映红了天空。韩山童面色凝重,向杜遵道问道:“三弟,你一共带来了几个人?几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