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华鸿鸣头也不抬,依旧孤零零地站立在道路中央。
波赤温恐怕“华山四鸿”都已经来到左近,四下里检视一番,却见亮堂堂一条大道,左右百十步之内别说树木,连齐膝深的野草也没有,断断藏不下人,这才略略放心。当下波赤温与蔑力别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一催坐骑,缓缓向着华鸿鸣走去。
二人刚走出去约莫七八丈远,忽见华鸿鸣一抬头,目光炯炯地看了波赤温和蔑力别一眼,朗声道:
“二位大人莫慌,华某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我不过是有几句话,要来问问孟小七!”
波赤温一勒缰绳,叫道:“混账!‘孟小七’三个字也是你叫得的?七爷如今乃是钦命治河灵童,更身负贾尚书谕旨,前往卫辉公干,你一个草莽布衣,有什么资格向七爷问话!”
孟小七心中倒是一奇,心道:这个人怎么也知道我的名字?他有什么话要来问我?是了,我估计呀,这个人既是奇姑的师兄,说不定也早就喜欢奇姑。他见奇姑跟皇帝哥哥纠缠不清,心里吃醋,要来问问我皇帝哥哥到底做什么打算!嘻嘻,你们大人爱你爱我、稀里糊涂、死去活来,真是让我好笑!
却见华鸿鸣并不与波赤温争辩,迈开脚步缓缓迎向孟小七等众人,一边走、一边又道:“小七也罢、七爷也好,华某全不在乎,我只是要向他打听一个人!”
孟小七心中一乐,在马上挺直腰杆,扯开喉咙叫道:“我说那位华叔叔!你是不是想知道,当今皇上跟你家师妹,以前都是怎么认识的?他们过去到底有没有亲过嘴?有没有睡过觉?”
话音未落,只见华鸿鸣停住了脚步,脸上勃然变色,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孟小七!
波赤温和蔑力别暗道不好!一边在心中埋怨孟小七童言无忌,一边各自握住身上的兵刃,只要华鸿鸣敢突然发难,立刻就出手相搏!
这华鸿鸣人称“怒侠”,脾气性情极是火爆,而且论起他与师妹慕容鸿渐的关系,确实是被孟小七不幸言中。他对这个小师妹早就心有所属,无奈慕容鸿渐一片痴心,这么多年来却全都在唐欢的身上。那日在御苑之中,华鸿鸣见到慕容鸿渐对待唐欢的种种情状,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欣喜。嫉妒的,是师妹与唐欢情根深种,不知道有过多少缠绵悱恻的往事;欢喜的,是唐欢尽负前盟,伤透了师妹的心,这样一来,就给了他华鸿鸣得遂心愿的机会。
本来那件事已经过去,华鸿鸣正在思忖着怎样找机会向师妹吐露心声,这时听见孟小七叽里呱啦地旧事重提,还油嘴滑舌地说什么“有没有亲过嘴、有没有睡过觉”,一时间心中怒不可遏,真想猱身上前抓住孟小七,左右开弓地给这个小黑猴一顿大耳掴子!
可是转念之间,华鸿鸣又想起了师兄的嘱咐,心中暗道:罢罢罢!今天且不去与这顽童计较!我对师妹有意,天下并没有人知道,我今天为了这顽童的几句话就大发雷霆,岂不坐实了这个由头?更何况万一再被小师妹知道了,肯定要大大地生气,那可就坏了我的大事啦!算了,还是赶快把师兄交代的正事办了要紧!
想罢,华鸿鸣强压怒火,对着孟小七叫道:“你这娃娃,不要胡言乱语。我来问你,山东白莲教教主韩山童,你可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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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鸿鸣此言一出,孟小七心里一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诧异道:“你说谁?”
“山东白莲教教主,韩山童!”华鸿鸣又说了一遍。
“认得认得!”孟小七欢声道,“你怎么知道韩叔叔的名字?他现在在哪里?”
华鸿鸣点了点头,又道:“韩山童是不是曾经救过你的命?”
孟小七听了这话,一时间把去年五月间在山东一带的遭遇全都想起,连忙答道:“没错没错,韩叔叔是个大大的英雄好汉,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姐姐!”
华鸿鸣又是一点头,接着问道:“韩山童想要扯旗造反,与鞑子朝廷为仇作对,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