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熙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好!来人啊!验身!”
“她说谎!不可能!”龙幼微腾地站起来,“赵氏她嫁入凤家时,就已失了处子之身,怎么可能还是完璧!”
赵姨娘站起身来,随嬷嬷去验身时,回头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竟然并无之前控诉中的半点恨意,而是愧疚,是凄惶!
很快,验身的结果毫无意外,凤家的姨娘,与凤于归为妾半生,育有一子一女,结果竟然是个处子!
嬷嬷如实禀报之下,连景曜都不敢相信。
这简直就是荒谬!
“再验!”他袖袍一挥!
“哈哈哈哈……!”龙幼微怆然苦笑,“谢皇上隆恩,不用验了,再怎么验都是一样!”
她狠狠看向赵氏,看得她慌忙低下头。
赵氏的爹娘早年多病,几个兄长各个好赌,她十八岁时还未寻得好人家,却被哥哥们背着爹娘,拉去赌场抵了赌债。
等龙幼微将她带回去时,她已经被人蹂.躏了半个月之久,何来的处子之身?
她当时曾信誓旦旦,只要凤家给她一条活路,她必一生死忠,以报效救命之恩。
可如今呢?
她如今这么做,又是在报答谁的恩情?
龙皓华来到景曜面前,双手轻掀衣袍,端正跪下,“陛下,容臣一言。”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景曜面前下跪。
景曜向来敬他,重他,靠他扶持上位,哪里能受他这一跪,慌忙推开太监,俯身将人扶起来,“太师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容虚成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等着看龙皓华如何替女儿、女婿开脱。
谁知,龙皓华却只是道:“臣恳请皇上,对这件事秉公查办,切勿偏听偏信,在未定罪之前,凤于归仍是我南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言下之意,非常清楚。
你姓景的若是真的要拿凤家开刀,可要想清楚了,这一刀落下去,将来南渊有难,可就没人给你撑着了!
景曜即便已是油尽灯枯,却也不糊涂,“太师放心,朕一定会亲自监察案件审理的全过程,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谢陛下。”龙皓华无奈回头看看女儿。
冤孽啊!
这件事,不查还好,查清楚了,凤家就完了!如今只有能拖就拖了。
景曜道:“来人啊,先将凤于归夫妇打入天牢,容后三司会审!”
景元熙飞快与容虚成交换眼色,龙皓华岂会这么容易看着自己女儿送死?
他这是缓兵之计!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小则欺君,大则谋朝,就算凤元帅劳苦功高,可既然证据确凿,居心叵测,就绝对不能姑息!”
龙皓华沉声道:“太子殿下,请问何为证据确凿啊?凤家收容孤女,再抱给她一两个孩子喂养,为防止孩子受人欺凌,便对外宣称是凤帅所出,这种事,古往今来,不知有过多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将衣袖整了整,从容不迫,“至于赵氏和那笼中的怪物,最多证明孩子并非亲生,至于欺君,请问,容相家中有几房妾室,妾室诞下几个儿女,可曾一一报与皇上知晓?你那些庶出子女到底是否个个亲生,可有曾一一查验?若是万一长了一两根杂草,是不是也如今日的凤帅,要下天牢的走一遭?容相,你敢不敢玩?”
容虚成被他这一问,哼了一声,“太师言重!皇上日理万机,我容家儿女既非嫡出,无需请封,到底几人又是否血统纯正,都是家事,何须惊扰圣驾?”
“呵呵,说得好,凤家也是亦然!”龙皓华淡淡一笑,转向景曜,“皇上,依老臣来看,这谋朝的罪名,就更加是欲加之罪,试问在场诸位,谁家庶出的子女不要婚配嫁娶?若是开枝散叶出去多了,就要被当成谋朝篡国,这天下,凤家只怕不是独一份啊!就凭一个后宅妇人的一面之词,便将天下兵马大元帅及一品诰命打入天牢,实在是令人齿寒!老臣此前深怕旁人说道为官偏私,不敢多言,可如今,却不得不为女儿女婿讨一个公道!”
龙皓华的这一长串,说得虽然是歪理,可却是真的动了怒!
景曜终究惧他三分,敬他七分,只好道:“太师稍安无诏,这番话也是言之有理,凤卿三代,皆为我朝汗血忠臣,也罢,今日,朕就格外开恩,暂且解其兵权,禁足于将军府,静待三堂会审罢了。”
“谢陛下!陛下宽宏仁德,当为万世之表!”龙皓华这才谢恩。
“至于调查凤于归谋反之事……”景曜转而望向景元熙,“这件事就交给太子吧。”
景元熙一侧嘴角微微冷冷一挑,“儿臣领旨。”
龙皓华的胡子就是一跳。
这个老不死的,先卖给他一个好,之后,扭头就将这生杀大权给了自己的亲儿子!
景元熙抬头,对上龙皓华的目光。
龙皓华的一颗心便沉到了底。
景元熙是绝对不会放过凤家的!
除非……
除非景曜立刻废太子!
只要凤家将景元熙龙脉已毁,无法生育的事儿抖搂出来,景曜为了自己的千秋功业,万载社稷,就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废了太子,另立储君!
然而,一瞬间的念头,龙皓华想到了,景元熙也想到了!
“谢陛下!”凤于归叩首谢恩,之后站起身来,从容淡定。
龙幼微束手就缚,随他由赵姨娘身边经过,凉凉冷笑,“暗城之人,替你重新做一副完整身子,是收了几块黑金?我早就应该知道,像你家世不清不白之人,就是天生的劣种,不该值得同情和可怜,更没有任何信义可言!你们这种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脸不脸,皮不皮的,都可以不要!”
她的声音不高,却惊得赵姨娘直哆嗦。
龙幼微傲然笔挺着腰身离去,她却没了主意。
这一遭,路已经走到这里,除非龙幼微死了,否则,这笔账,她一定跟她算个透彻!
赵氏想起那个关在铁笼中的所谓的女儿,不禁牙根打颤。
——
温卿墨的竹林小筑中,那一副大红的锦缎上,绣图已略展雏形,五彩斑斓的羽毛,仿若迎风欲飞。
他这两日,不眠不休,有些熬红了眼,却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身后,立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人,披着及地的斗篷,戴着兜帽,将整张脸深深遮住,一动不动。
没多久,外面响起怯怯的敲门声,之后,赵姨娘的脸探了进来。
“殿下。”她小心翼翼,害怕的并不是温卿墨,而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你来做什么?”温卿墨依旧专心绣着金色的羽毛,一丝不苟。
“殿下,请问,我想问问,展玉他……”赵姨娘大着胆子,向前挪了几步,探头偷看那个披着斗篷的人。
那人也木然扭头看她,脸色铁青,眼珠亦是血红,满脸脓胞,还在淌着脓血,却全然已经没有了痛痒的感觉。
这一眼,吓得赵氏向后连退了几步,捂着心口,“殿下,你让我做的,我已经都做了,请问,您何时能治好展玉,让他跟我走啊?”
温卿墨全神贯注于红锦,过了一会儿才道:“他又不是你亲生的,这么紧张干什么?”
赵氏见他要反悔,立时急了,“可是……,我已经养了他这么大,这辈子,也只有仰仗他养老送终了!求您将他还我!”
温卿墨停了针,坐直身子,“你的展玉,资质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