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吟捂着胸口,一脚深一脚浅地回来了。
“长吟,你怎么了?”姜洛璃扑上去将人扶住。
水长吟捂着胸口,口角带血,“对不起殿下,长吟无能。我……,我对不起您……”
说着,扑通一声跪下,痛苦抱心。
那副一碰就碎了的模样,我见犹怜。
“长吟……!”姜洛璃是真的心疼了。
“公主,长吟尽力了……,君上实在警觉,我尚未来得及近身,便……”
“尽力”两个字一出,姜洛璃扶着他的手就是一僵。
水长吟机敏地察觉到她已生疑,可戏演到这一步,已是骑虎难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痛苦嘤了一声,逼出一大口鲜血,吐了姜洛璃满身,之后,两眼一翻,扎进她怀中,晕了过去。
他会很痛,他会说尽力了,他会晕倒在你怀中。
桩桩件件,都与温卿墨所预料地如出一辙!
他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魔,看透了人性的一切,将人心拿捏在掌中,随意把玩,毫不留情!
姜洛璃冷冷将怀中昏死过去的人推开,任由他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站直身子。
“来人,长吟累了,送回去休息。”
等宫人将水长吟死狗一样的抬走,姜洛璃都始终木然立在原地。
她唯一看重的两个人,在这最后关头,一个背弃了她,一个被她弃了……
温卿墨如一抹影子般,悄然从帷幕后走了出来,“水长吟,对公主用情太深,身为男人,心性还不如公主殿下开阔,大事当前,靠不住。而明少商,颇有实力,忠心可嘉,不过可惜,作为一条狗,他想得太多,不好用。”
他走到她近前,手中,亮出一只小小的哨子,是从梅兰竹嘴里抠出来的那一个。
“姜家大公主,从现在开始,你能信任和依靠的人,只有我。”
姜洛璃的目光,麻木移动到他妖艳如魔的脸上,又挪到那只哨子上面,“本宫还能怎么做?”
总算乖了。
温卿墨唇角华丽地弯起,“忘了告诉你,当初替梅兰竹洗去九方盛莲脑中过往记忆的人,就是区区在下我!”
姜洛璃的瞳孔就是骤然一缩,蓦地抬头看他,如重新看到了希望!
“相思忘,相思忘,最毒的不是忘,而是相思……!”他笑得诡秘,将手里的哨子晃了晃。
姜洛璃便要伸手去接。
谁知,指尖还没碰到,温卿墨将手一闪,避开了她。
“哎!弄错了,不是这只,是这个!”
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如变戏法一样,递到她面前,掌心摊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叶哨。
那该是他刚才用外面新生的杨树叶子做的,颜色还是嫩绿嫩绿的,煞是可爱。
姜洛璃将信将疑,小心将那叶哨拿起,凑近了细看,“本宫该怎么做?”
“三次!九方盛莲根基太过深厚,神嗣纯血也并非徒有虚名,所以,你最多只有三次机会,一定要想好。”
姜洛璃眸光闪了闪,“你筹谋了这么多,到底为什么?”
“很简单,我的条件,几年前就已经与公主谈好了,相信公主应该记得。”
“千阙为君。”姜洛璃沉沉道。
啪!
温卿墨打了个指响,“正解!”
“好,本宫今日郑重答应你,若你能替本宫翻了这一盘,千阙就是我九御的储君!”
“公主当言而有信。”温卿墨转到她身后,微微低头,在她耳畔嗅了一下,“我的鼻子很灵,谁是真情,谁是假意,一嗅便知。”
姜洛璃被他身上冰凉的气息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撑着大长公主的威仪,“但是,本宫有一事不明。”
“你想问,我为何费尽心机,要扶千阙上位?”
“是。”
“呵呵。”温卿墨凉凉一笑,“因为,我才是千阙的爹爹啊!”
“什么……!”姜洛璃的眼睛,骤然瞪圆。
她不信!
打死也不信!
“不信?”温卿墨忽地闪身到她面前,疾风带的两人发丝翻飞,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逼视姜洛璃,“看见我的眼睛了吗?现在,信不信?”
“……!本宫明白了……!”姜洛璃唇角微微抽了一下,凝滞片刻,之后一抹冷笑,一字一顿。
“哈哈哈哈……!”温卿墨笑得邪性,笑得有些凄凉,有些苦,“公主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哈哈哈哈……!”姜洛璃笑得恶毒,笑得痛不欲生,笑得咬碎了满口银牙!
——
凤乘鸾一行七人,鸾服紫衣,快马铁蹄踏破烟尘,一路向南,煞气腾腾。
沿途行人远远见了,全数匆匆避让,无人胆敢靠近,更没谁敢阻拦半步。
此行事关生死,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直到距离南大营不下五十里时,鹰老六紧夹了一下马腹,追上来,低声道:“尊主,后面有人追来。”
凤乘鸾一手利落摆了几个手势,左右西门错、林十五和尹丹青便立刻会意,勒了缰绳,慢了下去。
后面明少商追上来时,远远看见凤乘鸾只带了几个人在路边茶寮喝茶,身边几个男人人随后起身,去了后面树林小解,就只剩她一人背对着这边,还坐在桌前。
明少商挺了挺腰背,提了一口气,掏出装了天仙舞的木盒,打开匣子,将那小小虫子,轻轻一吹,蛊虫便张开翅膀,一抹淡绿色的荧光,萦萦绕绕,飞向凤乘鸾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