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奴这乐观的笑容,张翔的心情也好了些许,对她道:“小奴,你也很累了,这些事明天再说吧!你也去睡一觉。”
小丫头乖巧的点头:“喔…那我等驸马洗完澡,睡了之后,奴婢再去睡。”
泡在温热的澡盆里,张翔此刻的整个身心方才放松下来。
他开始在脑中计算整件事情的经过。
施家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但既然是粮商,也就都图一个字‘利’。
他可不信施家是什么大善人,救世主,全为了容县百姓着想。
一个平日里名声都不好的人突然间就变成这样,谁会信?
商人图‘利’的本性那是不可能改变的。
张翔相信,诸多百姓也是不可能全信施家的,只是相比官府免费收粮和施家出银子收粮,在施家这边,百姓认为最能够保障他们的利益,这双方利益一比较下来,傻子都知道会选择施家,到了这一步,就是施家和官府的博弈,那群百姓的压力也就小得多了。
何乐而不为呢?
施家这是利用了这群百姓人人自危的心理来整合他们的团结。
这一招,张翔自认也够高。
团结起来的民众是很难战胜的。
张翔长长叹口气,把一块热毛巾敷在了脸上,要下手的话,也只能从施家开始…
……
施家,原也只是容县的一户普通人家,但施良育的父亲在前楚时期是个百夫长,在征讨西金的时候立下了些许的军功,还失去了双腿。
回乡之后,朝廷赏施家良田百亩,从此,施家便成了容县的一方富绅。
施良育长大后,文不成武不就,只喜欢做生意,在他断腿的父亲死后,施良育便利用父亲留下的百亩良田做起了粮商。
渐渐的,施家在施良育十几年的努力下,成为了容县最有钱的大户,除了最初的百亩良田以外,施家还出银子开垦了不少的荒地,租给容县的其他人,让他们每年上缴高额的粮食给施家。
如今的施家财富,哪怕是放在平州城那样的大城池中,也算得上中户家庭。
但施家也没有向外拓展的打算,如今的施家老爷施良育也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本事,也只能在这容县罢了,到了更大的地方,比他有本事的人更多,所以他也仅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以容县大户的姿态过着无忧无虑的地主生活。
容县的夜幕降临后,在外游荡了一圈的施家公子施蒙带着一群家丁回了家。
他径自走向了老爹的书房。
“爹…”
施蒙对屋内算着账簿的施良育行礼。
“蒙儿,回来了。”施良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接着算账。
施蒙走到他旁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得意的笑着道:“爹,孩儿今日出去转了一圈,如今的容县百姓对官府的愤怒越来越高涨,现在官府面对容县这些处在愤怒中的百姓,也无可奈何,只能躲在衙门里了。”
施良育低声道:“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切不可粗心大意,一定要让这些百姓拥戴我们施家,相信我们施家可以帮助他们,让他们与官府做对,否则,任何一处出现差池,我们都将会前功尽弃。还有…”
说完,施良育抬起头严厉道:“这段日子,你万不可在外给我惹是生非,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爹,孩儿最近不是很听话的嘛!”施蒙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最近连女人都不敢碰,乖得跟头绵羊一样。”
“那就好。”施良育接着用教导的语气道:“你这好色的性子也给我好好改改,否则将来到了外面,是会吃亏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大业为重,女人,一旦你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外面的女人,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为父如今能做的也就只在这容县,你是聪明的,将来你继承了家业,是可以把我施家的粮铺开到平州城,甚至是开到汴京,让我施家能够富甲一方,所以,跟这样的大业比起来,女人完全不值一提,眼光一定要宽广,不可局限在女人身上。”
“爹,这赚了银子,不就是用来吃喝玩乐的嘛?否则,赚银子还有什么意思。”施蒙小声的撇了撇嘴。
“你说什么?”施良育抬头看他一眼。
施蒙连忙心虚的嘿嘿笑了笑,转移话题:“没什么,爹,你说这次我们能够赚多少银子?”
“这个数。”施良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施蒙惊喜的问道。
“最少五千两。”施良育笑着道。
“这么多?”施蒙有些不敢置信。
施良育点点头:“如今整个容县的粮食都在我们施家手里,如今的粮价一石是一千钱,我当初给他们收的时候是四百钱一石,到时候他们想买,就算我们涨到一千五百钱一石,他们也没办法不买,毕竟此次官府征粮过去后,别的地方也是没有粮食的,容县这些刁民就算想去外面买也买不到。所以,不买他们就只能饿死,说白了,到时候,这容县的粮价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们不买也得买。”
“而如今,我们施家收了他们三千多石粮食,你说能赚多少?”
“可是,爹,当初我们都说好了,按照原来的四百钱卖回给他们,万一到时候他们与我们闹事怎么办?”施蒙问道。
“闹?”施良育冷笑起来:“当初是他们心甘情愿卖给我们的,我又没逼着他们卖,这做的是买卖,他们闹,就算是官府出面也没有任何办法,顶多也就说我们抬高粮价,让我们压低,就算回到一千钱一石,一石我们还赚六百钱,还是大赚的,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还是爹高明。”
施蒙敬佩的伸出大拇指:“让他们出银子买自己的粮食,爹的计策果然厉害。”
施良育语重心长教育道:“蒙儿,这经商之道,一是重机会,二是重人心,此次官府征粮就是我们的机会,这些刁民既不想多交粮,又不想被官府追究,这就是人的私心,你以为他们都是善良的?信任我们?不,他们也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在我们和官府之间选择了觉得对他们最有利的一方罢了。只要你以后利用好了这两点,也将会无往不利。”
“对了,爹,我还忘记跟您说件事了,今日去县衙闹事的百姓说,平州城上面好像又派了一个大人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就连这许同知都很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