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
方幕拔出了插入西金骑兵身体中的刀,看着刀上滚滚流下的鲜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兄弟们,宰了他们!”
他目光赤红,大吼一声,奔向了另一个西金骑兵。
辰时左右,他就发现这两千西金骑兵涌来了,面对这涌来数量比他们多一倍的敌军,方幕的压力很大,但同时,体内的热血也在这一刻被点燃。
驸马给他下的命令是:死守。
他也就把这两个字烙印在了心中。
早早的,他就让士兵们在这通往南城墙的道路上插下了一排排的木桩,这些木桩都是用来对付西金骑兵的。
虽然这么点时间,布下的木桩不多,但在西金骑兵涌来的这一刻也多少起到了一点作用,在这些西金骑兵奔过来时,木桩弹起的瞬间,至少也击倒了上百骑骑兵。
这跑在前面的骑兵一倒地,顺带的也绊住了后面骑兵的马腿。
蝴蝶效应一起,接二连三,陆陆续续就有数千骑兵倒在了地上。
在烟尘涌起的瞬间,方幕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冲啊!杀啊!”
然后,一千多被他鼓舞起士气的士兵也提着大刀跟着冲了进去。
一时间,人头飞起,鲜血遍地,抓着这个空档,方幕这队士兵迅速的便斩杀了近百个西金骑兵。
带领这支西金骑兵的是裘邢简手下的将领呼庆芳,他反应还算迅速,在被斩了近百个骑兵后,很快把混乱不堪的骑兵队伍再次组织起来,那些倒地的直接提起战刀和南楚士兵战成了一团,而那些还没倒地的则直接冲入乱战中,径直冲出战圈,继续追击那些南楚百姓,顺带的有些还带起了一些南楚士兵的人头。
“兄弟们,给我拦,别让他们杀我南楚百姓…”
刚刚又从一个西金骑兵身体中抽出战刀的方幕看到那奔去的数百骑兵,叫吼声都嘶哑了,随后,便又有数百南楚士兵追击了过去。
眼见追过去的骑兵越来越多,方幕挥舞着战刀,把身边的士兵往那边的方向赶,继续嘶吼:“给我拦,这里交给我,死也要给我拦住他们,但凡有后退者,我第一个先宰了他。”
“杀啊~”
有这么一个悍不畏死的领头人,这些南楚士兵的士气必然高涨,群情激愤,四五百拿着战刀的士兵不顾身后追砍的西金骑兵,就这样追着那些追百姓的西金骑兵而去。
但同样的,方幕这边兵力顿时就减少了,他带着三百多人,面对近千下马的西金骑兵,瞬间就被吞没了。
很远的地方,绵延拉长的百姓队伍还在迁移,纪恪骑着战马来回跑着,一边指挥着士兵维持百姓迁移的秩序,一边指挥数百士兵,拦截那些企图涌来的西金骑兵。
他自己也在来回奔走之中砍翻了好些骑兵。
但他很冷静,他知道当务之急不是与这些西金骑兵拼命,而是要先把百姓撤离。
这些百姓毫无战斗力,一旦被西金的骑兵冲散,陷入乱战之中,必定死伤惨重。
一时间,颍州城南的荒原上烟尘弥漫,喊杀声震荡寰宇,双方的兵力被分割成了数个战场,有几十人的,也有几百人的,但根本难以看清其中有多少自己人,有多少敌人?
张翔站在西城墙上,也只能远远看到那漫天的烟尘。
此时此刻,他已无心再去顾及方幕是否能够挡住西金的骑兵了,因为西金余下的两万大军已经准备攻城了。
他只有一千多人。
怎么守?他心里没有底。
他知道是守不住的,他只是为了多给那些撤城的百姓多争取一点时间。
为了制造出守城的士兵还有很多的假象,他连夜让士兵们用木头在城墙上搭建了诸多的人形木桩,然后把士兵的衣服全部披在木桩上,每个木桩还配了一把长矛。
他将这些木桩排成数排而站,远远看去,城墙上人影错落,倒也颇具气势。
不过他明白这种效果不能维持太久,一旦西金攻城,就能发现这些全是假人了。
辰时五刻,西金攻城的大军全部推到了颍州城西二里之外,他们旌旗飘摇,气势如虹。
三架撞车已经停在三百米外,对准了城门,或许是因为投石车被毁的教训,此次他们也学乖了,在撞车面前都立了两排盾牌兵,以防止南楚弓箭手再用火攻,身后就是五千骑兵,再之后,才是步阵兵。
西金军种以骑兵为主力军,步兵为辅,无论是攻城略地,还是野外相遇,都是以骑兵突阵,步兵推进。
自北辽铁骑崛起,西金曾一度被北辽铁骑打出阴影之后,这些年来,西金受到了北辽铁骑的启发,也发展出了一种为铁鹞子的重骑兵。
只不过这种重骑兵目前数量稀少,据说还只有三千人,而且无法长途作战,需要一定足够的后备补给。
这次西金攻楚是想速战速决夺颍州,所以出动的才是轻骑兵用急行军的方式打个出其不意的战术,就并未出动这种铁鹞子。
当然,就光是面对如今兵临城下的五千轻骑兵,近两万的步阵兵就够张翔唏嘘的了。
张翔令城墙上的所有将士严阵以待,在此之前他已经吩咐了下去,只要西金攻城,就算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与西金人决战到最后。
当决定留下来守城的那一刻,他其实已经没想过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对于他这个已经重生过一次的人来说,生死早已看淡。
但如果能生,谁都是不想死的,只是这个时候,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这些守城的士兵打气,那这些士兵只能成为逃兵,或者俘虏,又或者是尸体。
一个将领的精神对于一群士兵的鼓舞是非常重要的,能够成为士兵,骨子里都不是怕死的,他们只是缺乏精神,如果没有精神,那明知是死路一条,谁还愿意去反抗呢?
这就跟这个时代的阶级划分,烙印在王公贵族和平民心中的上等人,下等人观念是一样的,平民明知自己是下等人,所以才不敢反抗上等人制定的规则,不敢反抗皇权,因为皇权,规则在他们心里已经形成了一座大山,根本反抗不了。
久而久之,骨子里的软弱也就形成了,任人欺凌。
张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这种观念,这也才造成他心中面对这个时代的时候,心中所产生的诸多不平与悲哀。
也只有杨黎那样洒脱不羁的读书人和雪神教,澎湖十八寨等那些任性妄为的江湖人敢于反抗。
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张翔是钦佩这些人的反抗精神的。
当然,钦佩也不等于赞同,他们的精神固然可嘉,可做法只是偏激的个人行为,并不能指引所有人,甚至很大程度上也是与民为敌的,所以那不是正确的做法。
此时这些与他一同守城的士兵同样如此,如果他退却,那也就没人敢于反抗了。
必须要有这么一个先行者站出来给他们指引。
“将士们,我不知道今天我们这些人有多少能够活着,但哪怕是有一个还站着,我们就绝不能让这些西金蛮夷跨过我南楚地界一步,在我们身后,是我们的妻子,子女,父亲,母亲,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同胞,如果今天让他们跨过了这一步,那今后,死的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同胞,如果能用我们一个人的性命换回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那我们死得其所,我们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