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把他的美术馆,取名为“河畔油画馆”,不是在艮山河,或者米市河边嘛,那就叫河畔,张晨自己很喜欢这个名字,但刘立杆觉得,这名字太小气,太普通了。
张晨笑道,那叫什么,叫“时代美术馆”,还是叫“大千美术馆”?
“大千美术馆不错,大千世界嘛。”刘立杆叫道。
张晨大笑:“那人家要是误以为是张大千的美术馆呢?”
刘立杆干瞪眼。
张晨认定,就用这“河畔油画馆”,他本来想自己写这个馆名的,浙美的一位教授,也是老国立艺专的学生说,这馆名,还是要请个名人写,这样你这个馆,才有号召力。
张晨说,我也不认识什么名人啊,老师,要么你帮我写,在这行,你比我有名。
教授笑道,我哪里敢写,看看你里面的那些我同学的藏品,我都不敢写了,这样,为了表示支持你做这件事,我送你美术馆两件我自己的藏品,再给你写封信,介绍我的老学长,至于他肯不肯给你题名,那就要张总你自己去说了。
张晨赶紧对教授表示感谢,问他,这老学长是谁?
“吴冠中,吴冠中够不够分量?”教授问。
张晨吃了一惊,叫道:“吴老师当然是够分量了,不过,他怎么可能会给我这小馆题名。”
教授笑道:“不一定,他那个人,你名气很大,他反倒不一定会给你题,只要对他胃口,他才不管你什么名气大小。”
教授当即给吴先生写了信,张晨拿着信,第二天就去了北京,心想,不管吴先生肯不肯给自己题名,有这封信,至少可以借此机会,拜访一下吴先生,当面听听他的教诲,也是好的。
张晨按照教授给他的地址,到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找到了吴先生的家,敲开门,来开门的,正好就是吴冠中先生,吴先生满头白发,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张晨赶紧鞠了一躬说,吴老师好!
吴先生看了看他问,你是哪家报纸的记者?我最近不接受记者的采访,说了你们都乱写的,看了生气。
张晨赶紧说,自己不是记者,是您的同学介绍来的。
张晨拿出了浙美教授的那封信,递给了吴先生,吴先生打开看看,随手就把它塞到了院门口的信箱里,问张晨,我正好要出去理发,你跟不跟我去?
张晨说好。
吴先生关上院门,带着张晨一起朝前走,他们走了五六分钟,前面是一片树林,好几个退休的老教师在树荫里乘凉,还有人在下象棋,吴先生和他们打着招呼,还站在下象棋的边上看了一会,再朝里面走。
走了十几米,张晨看到,有一个露天的理发摊,一棵树上挂着“理发”两个字,树旁是一个脸盆架,架上有一个脸盆,边上是一桶水,脸盆架子的边上,有一张木头的椅子,再边上,是一张躺椅,躺椅上,一位六十多岁的理发师躺在那里抽烟。
看到了吴先生,理发师赶紧站了起来,张晨心里疑惑,心想,吴先生说的理发,不会是在这里吧?要知道当时的吴先生,不仅是名画家、名教授,还已经是法国最高政府勋章的获得者,全国政协常委,在拍卖会上,一幅画,都可以拍到二三十万港币了。
没想到吴先生叫了一声剃头,就走到了那张木头椅子上坐下,理发师拎起一块围裙,“啪,啪”抖了两抖,就给吴先生围上。
吴先生看了看愣在那里的张晨,头点了点边上的一张凳子,和张晨说坐坐,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张晨坐了下来。
“你那个馆,为什么要叫河畔油画馆,而不是美术馆?”
吴先生看起来前面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对他同学信中的内容,都记住了,他问张晨。
张晨赶紧说,我觉得美术的概念太大了,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就是自己学油画,也喜欢油画,现在有能力了,就想建一个油画馆,收集一些自己喜欢的作品,还是一个很个人化的小馆。
吴先生点点头,他说你这馆,有什么想法。
张晨说,这不是正好机会巧合吗,我刚买到了一批原来国立艺专出来的学生老师的画,我就想,这中国的油画,说起来,真正的起源,还是和国立艺专有关系,我就想在二楼,搞一个专门的以国立艺专为主题的馆。
一楼,就收集一些现在的,我自己喜欢的油画,这样,楼上楼下,也体现一种传承。
“你说你收了一批老艺专的画,都收了哪些?”吴先生问。
张晨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照片,这是他特意拍下来的那批作品。
张晨把照片一张张地拿给吴先生看,看了两张,吴先生和理发师说,王师傅你等一下。
理发师傅停了下来,吴先生把这一叠照片,从张晨的手里拿过去,一张张地看完,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说,都是很早的画了,你从哪里来的?
张晨说,我还有两幅吴老师的。
“我的?”吴先生问。
张晨点点头,他从包里,另外拿出了两张照片,递给了吴先生,吴先生看到,吃了一惊,叫道,我还以为,这两幅画早就没有了。
他看着张晨问:“你这个,是不是邱公子手里买来的,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