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坐着聊天,过了一会,陈雅琴的父亲和爷爷被叫去帮忙了,爷爷坐在灶膛前添柴,把一根根的柴禾,塞进了灶膛里面,父亲拿着一把刀,在剁一片黑乎乎的肋排。
剁好,陈雅琴妈妈拿去洗了,然后装在一个盘子里,拿回来,柴火灶上有两只锅,靠外面的一只炒菜和做饭,靠里面的一只,上面坐着一只蒸笼,陈雅琴的妈妈,把那盘黑乎乎的肋排,放进了蒸笼里。
灶间还有一个贴了瓷砖的台子,台子上是一架煤气灶,上面的两个灶眼上,坐着两只砂锅,看样子家里所有的灶具,都在今天派上用场了。
陈雅琴家里,是知道陈雅琴昨天加班,不能回家,今天才能回来,昨天就简单地吃了吃,意思意思,这是把今天的这餐,当年夜饭在准备,加上来了孟平,就更要大张旗鼓。
几个老人在忙着,陈雅琴和孟平继续坐着烤火,孟平问,我们不需要过去帮忙?
陈雅琴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五个人对付一顿晚饭,哪里还用得着我们,我们过去,只会添乱。”
孟平点点头,继续吃他的茴香豆,一碟茴香豆,都快被他吃完了,陈雅琴笑道,这东西涨肚子,你少吃一点,别晚饭都吃不下。
孟平说好好,这才把碟子放下。
孟平看到姑妈,在灶间忙碌的身影,问陈雅琴,怎么就看到你姑妈,没看到姑父?
“我姑父已经死了。”陈雅琴说。
孟平连忙说对不起,陈雅琴笑道:“没有关系,都死十多年了,我姑妈的儿子,也就是我哥,又在部队里,两三年才回来探亲一趟,我姑妈嫌一个人住在自己家里太冷清,就住到了我们家来。”
孟平点点头,明白了。
“你家里就你一个,你没有弟弟妹妹什么的?”
孟平问,他心里觉得奇怪,按陈雅琴这个年纪,又在农村,应该不会是独生女才对。
“干嘛,查户口?”陈雅琴笑着问,不过她还是继续说:“没有,我妈妈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生了我一个,就不能生了。”
“不会啊,看不出来,看上去不是很好的。”
“什么不会?我是说年轻的时候,这人还就是奇怪,我妈年纪大了,身体反而越来越好了,她常常会说,这是老天规定她,只能有我这样一个小孩。”陈雅琴笑着。
不能继续吃茴香豆了,孟平总感觉手无着落,他手里拿着火钳,一边和陈雅琴说着话,一边不停地用火钳拨着火盆里的火,不是要把火拨旺,而是纯粹在玩。
陈雅琴看了看他,咯咯笑了起来,孟平奇道:“你笑什么?”
“你不知道,小孩子白天玩火,晚上会尿床?”
陈雅琴问,孟平也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把火钳放下,过了一会,忍不住又拿了起来,拿起来才想到了,看了看陈雅琴。
陈雅琴笑道:“玩吧,玩吧,反正你就睡一个晚上,尿了也没有关系,明天又不睡了。”
外面的天有些暗下来,那边菜已经开始上桌了,不一会,就把一张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还盘叠盘的。
陈雅琴的妈妈招呼他们过去吃饭,陈雅琴站起来,领着孟平去楼梯口洗了手,回去堂前,八仙桌上,正中间摆着一个猪头,边上有鱼有虾有鸡,丰盛地围着十几个菜。
陈雅琴的爸爸要孟平去坐正对着门的上座,孟平怎么也不肯,最后还是爷爷奶奶坐在上座,孟平和陈雅琴坐在左首,妈妈和姑妈坐在他们对面,陈雅琴的爸爸一个人,坐在背对着门的位子。
酒是已经温好的加饭酒,装在热水瓶里,这样就不会冷掉。
陈雅琴提着热水瓶,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给他们每个人面前的婉里都加了酒,连她奶奶、妈妈和姑妈,每个人也倒了半碗的酒,三个男人,自然是满上。
倒完了酒,陈雅琴叫道:“我来拆,我来拆。”
孟平不知道她要拆什么,就看到她妈妈递给她一把小刀,原来她是要来拆猪头。
陈雅琴拿了一根猪牙槽骨,连着一大块的肉,放到了孟平面前,和他说,这核桃肉给你。
孟平拿起来咬了一口,满口留香,这猪头是盐腌过的,又在蒸笼里蒸得稀烂,孟平忍不住叫道,这也太好吃了。
桌上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陈雅琴一边拆一边分着,等她拆完,大半个猪头也已经分完了。
她也坐了下来,开始吃起了猪头肉。
孟平吃完,陈雅琴又给他拿了一块,孟平这才想到,自己光顾着吃猪头肉了,都没有给大家敬酒,他赶紧举起了酒碗,先敬爷爷和奶奶。
一轮酒敬下来,刚刚坐下,陈雅琴又夹了一块前面她爸爸在剁的,那黑乎乎的肋排給孟平,和他说,这是我们绍兴的特产,酱排骨,你快尝尝。
孟平这才明白,这黑乎乎的肋排,原来是用酱油腌制,又在太阳里晒,晒干的。
孟平吃了一口,真是说不出的美味,味道和酱鸭很像,但肉比酱鸭有嚼头,也更香。
“好吃,好吃。”孟平不停地点头。
这个一晚上,他自己都不知道,需要点多少次的头,才能表达他的赞美了,好吃的东西太多,多到了他甚至没有办法比较,哪个比哪个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