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梅沿着体育场路,快开到武林广场,等红绿灯的时候,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就到家了,她打电话给小昭,让她叫小树到停车场帮忙,她告诉小昭,张晨喝多了。
小昭赶紧问,要不要紧?
贺红梅说没事,没事,他就是高兴,面料试制出来了,他心里应该是一下子轻松了,吃饭的时候,两杯比一杯地和人家李总干,李总想停,他还不让停。
“这个傻儿。”小昭骂道。
贺红梅大笑,扭头看看副驾座上的张晨,张晨还在酣睡,不过好像听到了什么,举起了手,又“啪”地落了下去,砸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路,他就一直酣睡,没有醒来过,中间间杂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时激昂,有时又低徊悱恻的,贺红梅听着,忍不住想笑。
这到好了,这一路,颇不寂寞。
她还是第一个看到张晨喝醉酒,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醉,要是醉能醉得这么文气和安静,这个醉鬼,也蛮可爱的。
贺红梅方向右打,转进了锦绣家园小区的大门,把车开向停车场。
从停车场去往每幢楼的路,陡然变窄了,只能容自行车通行,过不了车,张晨设计这个花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为此骂过刘立杆。刘立杆说,他就是为了不让汽车在小区里乱开乱停,我干脆路都没有,你就只能开去停车场。
贺红梅现在就是,载着一个醉汉,也只能开去停车场,而不能去到单元楼下。
贺红梅估计,自己是可以扶着张晨回家的,但她不能,别人看到他们搂在一起,说什么想什么的大概都会有,这些人才不会管你,其中一个,是不是已经醉了。
所以贺红梅要给小昭打电话。
贺红梅车开到停车场的时候,看到不仅小树来了,小昭和小芳也来了,三个人并排站在那里,被她的灯光扫到。
贺红梅把车停好,伸手把张晨的安全带扣解了,小树已经拉开门,来搀扶张晨。
张晨下了车,站定,睁开眼睛看看,看到了小昭他们,张晨“咦”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小昭知道他这是糊涂了,忍住笑,说:“对,你这么久没回家,我们来看你啊。”
“不用来,不用来,已经好了。”张晨抬起手挥了一下说:“我们也马上要回家了。”
其他的四个人都强忍着笑,张晨朝四周看看,又“咦”了一下:“这是张家港什么酒店,你们看,和锦绣家园是不是很像?”
四个人哪里还忍得住,都大笑起来,张晨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一点,他问:“我是不是回家了?”
“你说呢?”小昭问。
张晨嘿嘿笑着:“我怎么‘嘟’地一下,就回来了,贺红梅,贺红梅,你是不是又起飞了?”
贺红梅笑道:“是是,都被交警抓到好几次了,明天找你报销罚款。”
张晨把手一挥,叫道:“罚款算什么,找小昭,小昭,明天统统给贺红梅报销。”
小昭说:“好好,我给她全部报销。”
贺红梅和小昭、小芳,三个人乱笑成一团,小树用肩膀架着张晨,往小区里面走。
“我刚刚睡着的时候,看到我设计的服装了,我和你们说,面料就是我的钢筋水泥,我要用它来塑形,我才不会像那些傻逼一样,让人头上顶个鸟窝,我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服装设计,什么才是把面料用到极致。”
张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和你们说,面料就是我的颜料,我要用它来描绘西子霓裳,那山那水那人,还有那个我,面料就是我的语言,我要用它来说话,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
张晨说到后来,竟喊出了北岛的这句诗。
贺红梅问小昭:“你以前有没有看到师父喝这么多?”
小昭赶紧摇头,贺红梅笑道:“想不到这个傻儿,喝醉还蛮好玩的。”
小昭也笑着,赶紧点头。
“谁喝醉了?你们说谁喝醉了?”张晨问,“我没有醉,我和你们说,我真的梦见自己设计的衣服了,肯定惊艳,我和你们说,我梦见的衣服是这样的。”
张晨说着推开了小树,站在那里,向他们描述起了他梦见的服装,说得颠三倒四的,他们谁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张晨却兴致越来越高,继续说:“模特要是,穿起来,马艳丽,我梦见是马艳丽穿着它,就是这样的。”
张晨说着,竟学起了模特的猫步,沿着小径往前走,走了几步,往边上一歪,差点就摔倒在地,三个女人齐声惊呼,幸好小树跟得紧,一把就把他拉住了。
“没事没事,高跟鞋崴了。”张晨说。
小昭和贺红梅、小芳,三个人笑得蹲了下来,小昭骂道:“不行了,不行了,这家都回不了。”
那里张晨,说完这话,竟然头一歪,趴在小树的肩膀上打起了呼噜。
老谭正好回来,走到这里,看到小昭她们三个人在乱笑,小树努力地支撑着张晨,张晨显然是喝多了,老谭叫道: